秋水鎮。
這是一個坐落于洛河河灣之畔的小鎮子,風景不錯,尤其是秋天的時候,蘆葦飄飛,樹葉枯黃,宛如一座童話中的世外桃源一樣。
李牧路過這里。
他在鎮子中的酒樓吃飯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歲的少年,穿著像是乞丐一樣,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在酒樓大堂里掃了一眼,直直地走到了李牧跟前,一句話也不說,直接跪下,砰砰地磕起頭來。
“你認識我?”
李牧腦海里回憶李致遠的記憶,發現并不認識這個小孩子。
小孩子面容削瘦,有些營養不良,五官頗為端正,眼神里,有一種孤狼一般的倔強和強硬。
“不認識。”
小孩子一邊說,一說砰砰砰地磕頭。
很快就在地面上,磕出血來。
李牧微微皺眉。
江湖上,有一種說法,僧道、女人、小孩這三種人,絕對不可輕視,也不可輕侮,尤其是風云大陸,乃是一個純粹武者橫行的大陸,沒有王國和政權,武林的風波詭秘詭譎,發展到了極致,很多奇怪的事情背后,都隱藏著巨大的殺機。
“那你為什么磕頭?”
李牧問道。
“我想請你幫我殺一個人,救一個人。”小男孩抬著頭,倔強的眼神里有一絲絲的期待。
李牧啞然失笑。
“為什么找我?”李牧好奇地問道。
小男孩道:“你騎著馬,腰間懸刀,一定是武林中人,而且一般的武林中人,沒有那么好的馬,也沒有這么貴的刀,所以你不僅是武林中人,還是武林高手,只有武林高手,才能幫我。”
李牧心中更加好奇。
這個小家伙,有點兒意思。
“問題是,我就算是武林高手,為什么要幫你呢?”李牧繼續問道。
小男孩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狼,語氣中充滿了決絕和堅定,道:“我沒有錢了,但是我可以磕頭,而且,只要你幫我,從此之后,我就是你最忠誠的奴隸,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永遠追隨你。”
“你這小叫花子,怎么又來了。快滾滾滾滾滾。”酒樓的掌柜,是一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年人,從柜臺后面出來,大聲喝罵著,讓酒樓的伙計,將小男孩架了出去,丟在了大門口。
李牧問道:“你認識他?”
酒樓老板陪著笑,道:“客官勿怪,甲哥兒是這鎮子里的孤兒,家里出了點事情,被刺激到了,所以這里有點兒不正常。”他指了指腦袋,道:“一年前,他買了家里的房子,籌到了錢,曾離開鎮子,去拜師學武,結果沒有人收他,還被人騙光了錢,回來后,他變賣了家里最后幾畝良田,想要請武林高手為他報仇,結果又被偏光了錢,只好天天在鎮子里逛蕩,像是瘋子一樣,見到身上帶著刀劍的武林中人,就過去磕頭,請人家幫自己報仇,已經半年了,沒有人敢幫他。”
李牧聽了,對剛才那少年的印象,越發深刻,道:“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老掌柜道:“唉,說起來話長,老沈家一家都是好人啊,可惜了,家破人亡”
這時,后廚突然傳來一聲老板娘的咳嗽。
老掌柜面色一變,連忙道:“失言了失言了,這位客官,這種閑事,你一個外鄉人,就別管了,趕緊吃完東西走吧,最近這方圓不太平。”
說完,也不等李牧再問什么,轉身就走了。
李牧若有所思。
一餐吃完,李牧結賬離開。
騎著赤云獸,在鎮子里轉悠了一圈,在村頭,看到了正在向另外一伙兒腰懸刀劍的江湖中人磕頭的少年。
“什么?請我們殺人?哈哈,好說,小家伙,殺人不難,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渾身橫肉的江湖客,和同伴們大笑著,提出了條件。
“我沒錢。”少年目光黯淡了幾分,一個勁兒地磕頭。
“沒錢?沒錢談什么買賣。”另一位身穿著輕皮甲的三角眼江湖客道:“小叫花子,你這是拿爺爺們在找樂子啊。”
少年被一腳踢了一個筋斗,滿臉是血地跌出去。
“我可以賒欠,我可以賣身,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們。”他放棄了所有的自尊,爬在地上,苦苦哀求。
“哦?有點意思,呵呵,你想殺誰?”滿身橫肉的江湖客臉上的肥肉.溝壑中,充滿了洗虐。
少年道:“天龍幫幫主龍王呂頌。”
“什么?”滿臉橫肉的江湖客,一下子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其他幾個江湖客,也都被嚇得收起了臉上戲謔的笑容。
方圓數百里,最大的幫派就是天龍幫,而龍王呂頌更是第六重樓境的老牌大高手,魔頭一樣的存在,殺人如麻,誰敢惹?
“臭小子,你竟敢消遣我們?讓我們去送死?”滿臉橫肉的江湖客臉上浮現出一絲陰狠。
“不至死活的臭小子,竟敢對付呂前輩?”三角眼的江湖客陰陰一笑,道:“鄭大哥,我們正要去投奔天龍幫,不如將這個臭小子捉去,當做是投名狀。”
“帶個大活人,多麻煩,不如砍下頭,帶過去就行了。”另一個十七八的年輕人,一臉的陰鷙和狠毒。
少年怔了怔,意識到不妙,緩緩地后退。
“嘿嘿,現在想逃?”那年輕人拔出腰間的鋸齒刀,陰冷地逼過去。
“你們要去投靠天龍幫?”
李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誰?”滿臉橫肉的江湖客等人,回頭看來,才見白衣如玉的英俊年輕人,騎著四蹄如火焰燃燒的赤云獸,已經到了十米之外,他們之前竟然都沒有發現。
“我有一件禮物,想要請你幫忙送給呂幫主,”李牧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以玄氣穩穩地凌空送過去。
這一手一露,滿臉橫肉的江湖客等人被震住了。
凌空渡物,乃是五境以上的手段。
“不知道閣下送的,是什么禮物?”三角眼江湖客語氣就客氣了很多。
李牧一揚手,六塊金錠丟出去,道:“是我辛辛苦苦為呂幫主準備的壽辰賀禮,勞煩六位,替我送去。”
金錠入手極沉,成色也極好,六人一下子都喜笑顏開了,道:“好,我們本來也要去天龍堡,幫公子你送禮,也無不可,卻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到時候,我們也好向呂幫主回復。”
李牧笑道:“呂幫主看了禮物,自然就知道。”
“原來公子是呂幫主的故交,哈哈,那太好了。”
幾個江湖客得到了大把金子,都非常興奮,滿口答應了下來。
等到他們離開,那少年已經不在原地。
李牧笑了笑,催動赤云獸,幾息時間,就追上了正在撒丫子逃的少年。
少年滿臉是血,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李牧。
李牧丟過去一瓶金瘡藥,道:“說說看,你為什么要殺呂頌。”
少年呸了一聲,將金瘡藥踢飛一邊,倔強地高高揚起頭顱,道:“天龍幫的走狗,誰要你在這里假心假意,我恨不得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李牧在赤云獸背上笑了笑,道:“如果你的理由能夠說服我,我可以考慮幫你殺了他。”
少年猛然一驚,旋即道:“你不是那老狗的朋友嗎?”
李牧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種賭徒般的決絕,道:“天龍幫殺了我的父母,搶走了我的姐姐。”
李牧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要殺的人是呂頌,要救的人,是你的姐姐,對嗎?”
少年噗通一聲跪下來,道:“只要你幫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求求你了。”
“第一,不要隨便下跪,第二,不要輕易開口求人。”李牧指了指被踢到遠處的金瘡藥瓶子,道:“撿起來,自己敷藥,然后跟我去天龍堡,敢不敢?”
少年一聲不吭,走過去將瓶子撿起來。
“哦?有人送我的壽禮?”
天龍幫的老幫主呂頌,今年七十有三,在這個武者平均壽命在一百二十歲左右的世界里,并不算老,甚至可以說是正值巔峰之年,今日,正是他七十三歲大壽,賓客云集。
面帶疑惑地將盒子接過來,呂頌又問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可有留下姓名來歷?”
滿臉橫肉的江湖客,諂笑的像是一個剛出籠的大褶肉包子,將李牧的外貌描述了一遍,道:“必定是哪個內心敬佩幫主的后輩,嘿嘿,他說了,幫主打開盒子一看,就知道他是誰了。”
大廳里,都是各方來賀壽的江湖中人。
“哈哈,老幫主威名遠揚,總是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后輩。”
“正是,哈哈,這就是江湖地位的體現啊。”
“真是羨慕老幫主呢。”
“必定是一份大禮,哈哈,這盒子一看,就價值不菲,幫主,快打開看看,讓我們也開開眼。”
眾人都是紛紛哄抬氣氛。
呂頌傲然一笑,道:“都是江湖同道抬愛,呂某受之有愧,這些年我天龍幫發展的倒也不錯,會有一些后輩來投靠”
說著,啪嗒一聲,打開了盒子。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盒子里面。
就看一截斷劍,約三指寬,五指長,寒光閃爍,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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