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交錯。
李牧收刀。
魏斯年的尸體和頭顱,在半空之中,化作雨點飄散。
唯美而沒有絲毫血腥的死亡方式。
從哪里來,到那里去。
這位魔蛇淵少主,真正的傳人,一身修為同齡人之中居于前列,心思城府也是最深,從天狐秘境之中活著走出來,但卻還是沒有逃脫自己的宿命,一身從天地之間汲取修煉而來的能量,飄散回饋到天地宇宙星辰之間。
這是李牧二十四節氣刀的奧義所在。
一團青灰色的詛咒霧氣,從魏斯年所化的雨點之中飄散出來,比當日魏西敏死時更加濃郁,朝著李牧撲來。
“雷霆之瞳,煉!”
李牧清喝一聲。
眉心豎眼睜開,雷光漩渦在瞳孔之中流轉,最終快速地化作紫霄神雷,噴射出來,直接煉在了詛咒青霧之上,發出滋滋滋的詭異聲響,紫霄神雷乃是天地之間至陽炙熱之物,煉化這種陰極詛咒之力,最合適不過。
當初李牧的修為不夠,殺了魏西敏之后,無法抵御這種詛咒之力,如今他修為直入王境,再次面對詛咒青霧,隨意煉化,不會再入之前那樣束手無策。
魏斯年的死,瞬間讓魔蛇淵的其他修士,意志崩潰了。
這種敵人太強大,根本沒有絲毫戰勝的可能。
驚恐的尖叫聲中,魔蛇淵部眾四散奔逃。
但李牧又豈會容這些屠戮玄黃族的兇手離開?
再出刀,四方斬。
血花飛濺。
殘肢斷臂飛舞,很快又化作了風花雪月。
咻咻咻!
輪回刀化作二十四節氣飛刀,馳掠而出,收割魔蛇淵余眾。,
戰斗,在不到三十息的時間里,就徹底結束了。
以李牧如今的實力,王者境之內無敵,擊殺一般的王者修士都如砍瓜切菜一樣,別說是其他一些王者之下的修士了,完全就像是開了無雙在割草一樣。
魔蛇淵部,全部覆滅。
李牧收刀回來,在小院落之外。
青狐村的修士們,看著李牧的眼神,感激之余,亦有敬畏,猶如看著天神一般。
神乎其神的刀法,和舉世無雙的實力,完全顛覆了他們很多人對于人族的認知。
那些死去的魔蛇淵修士,乃是被二十四節氣刀之大雪刀、雨水刀、谷雨刀、寒露刀、霜降刀斬殺,嘶吼化作雨水風雪,撲滅了青狐村的大火,留下了一地的衣甲、武器,凌亂無比,卻沒有任何的血腥氣息,反而是空氣之中的靈氣越發濃郁,空氣清新,他們從未見過,有一場殺戮過后,竟然是這樣的畫面。
“不要哭啦。”
李牧過去,輕輕地拍了拍碧言的肩膀。
一些青狐修士,看到這一幕,眼皮子跳了跳。
青狐神身份何等尊貴,豈能容忍一個異族人這樣舉止?
但一想到剛才李牧那宛如神王降臨一樣的表現,那神乎其神的刀法和實力,這些青狐修士就一句話都沒有敢說出來。
“恩,不哭了。”碧言微笑著仰起頭,仿佛又變成了昔日那個乖巧聽話的小丫頭,當初,她覺醒了血脈之后,氣息大變,神性占據了身體的主導,導致整個人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過隨著天狐秘境一戰,她將太多的神力,灌注到了應媛媛的體內,所以如今她自己的體內,人性的一部分,占據了上風,又有了一些昔日的風采。
李牧的目光,落在了令狐神翼的身上。
他剛才雖然是后來趕到,但也聽到了魏斯年的一些話。
“你是當年青狐族的族長?”李牧問道。
令狐神翼眉毛一跳,立刻就明白了李牧話中的意思。
青狐族隸屬于天狐族的一支,而天狐族可是當年背叛了玄黃族,并且參與了追殺屠戮玄黃族的六大種族之一……所以說,青狐族與李牧之間,其實是仇敵關系。
而碧言原本臉上的微笑,一下子也消失了。
甚至連血色,都消失了。
她甚至神色有些驚恐地看著李牧。
從未想到過,有一天,自己和她之間,會從朋友,變成為敵人。
“是的,當年,我曾主宰過青狐族,我在位時,青狐族也曾參與過對玄黃族的迫害。”令狐神翼嘆了一口氣,并沒有隱瞞,也沒有做什么解釋,很坦然地承認了。
這一下子,碧言臉上最后一絲血色消失了,一張美麗的面孔,變得煞白。
李牧看了看其他青狐修士。
這一瞬間,沒有人敢于他的眼神對視。
李牧在原地瞇著眼睛,安靜了許久,沒有再質問什么,也沒有再指責什么,而是扭頭看向碧言,道:“隨我一起來開這里吧,狐神之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你留在這里,很危險。”
碧言臉上的血色,恢復了一些。
那雙美麗的眸子里,有一絲生機在快速地恢復著。
“我也是青狐族,你……不恨我嗎?”她小聲地問道。
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初戀的少女在向自己的心上人表白時的忐忑不安。
李牧搖搖頭,道:“以前的事情,和你無關,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碧言開心極了。
她又問道:“那青狐族呢?你會恨青狐族嗎?”
李牧沉默了片刻。
而就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碧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然后緩慢地消散。
美麗的眸子里,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哀。
碧言深深地意識到,青狐族終究還是背叛了玄黃族,終究曾經屠戮和殺害過無數的玄黃子民,甚至到了今日,青狐族還在壓迫和屠戮著玄黃遺民,或許就在這片星域的某一個角落之中,正在發生著青狐修士與玄黃戰士之間的血腥廝殺……兩個種族的對立,經年累月堆砌起來的仇恨,又豈是單個人的友誼所能改變和扭轉?
跟他走嗎?
她看了看身邊重傷的老父親,再看看村子里為了保護她而死的青狐修士,再看看身邊僅存的數十名忠心耿耿的族人。
哪怕是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愿意,想要跟著這個男人,離開這里。
但是,腳步卻重如山岳,怎么挪都挪不動。
李牧看向她,眼睛里,帶著一絲請求。
碧言低下頭,淚水猶如涌泉一樣無聲無息地流淌出來。
在這短短幾日時間里,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流淌完了這漫長一生的淚水。
“對不起。”
碧言雙手捂著臉。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她無聲地啜泣。
“對不起,我的族人,需要我。”
青狐父子已經戰死,青狐村也淪陷。
整個青狐族損失慘重。
她的體內,流淌著青狐始祖的血液。
在這樣混亂而又面臨著種族滅絕的時刻,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就算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青狐,也不能離開。
這是生而為一個種族一份子的責任,也是義務。
更別說她如今已經是青狐神了。
這種堅持和選擇,就像是李牧自己,在知道了自己是罪民后裔之后,沒有逃避沒有痛苦,而是肩負起了身為玄黃族后裔的責任,不管是復仇,還是種族崛起,都一樣。
而對于碧言來說,更加殘酷的是,一旦承擔起青狐族的榮耀的話,那就意味著,日后,她與李牧之間,注定了是兩個彼此仇恨的對立種族的一員了。
很有可能,在某一次的大戰之中,兩個人的會成為敵人,兵戎相見。
“對不起。”
碧言抬起頭來,面露微笑,淚水已經擦干,看著李牧,道:“我不能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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