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屋頂，霍驍的笑聲顯得分外爽朗。
豆豆瞪著他：“讓你回答問題，誰讓你笑了？”
霍驍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我和宇文恒、宇文懌以及阿愷大小不過幾個月，雖然他們是皇子皇孫，我只是親王的外孫，但大老爺子當年對我卻更加親近。
兩歲以前年紀太小，再加上那時皇帝舅舅還只是不受寵的三皇子，阿愷他們除了年節，很少被大老爺子召見。
所以我幾乎不記得皇帝舅舅有幾個和我年紀一般大小的表兄弟。”
豆豆道：“后來皇帝陛下就被貶謫到大西北，你們就更不可能見面了。”
霍驍輕輕嗯了一聲：“他們在大西北一待就是六年多，回京的時候已經九歲還多了。”
豆豆笑道：“我聽姑姑說了，就是因為他們回京路過西寧衛，我姑姑怕引起裴皇后的懷疑才匆匆把我送到江南的。”
霍驍道：“正是，那年我陪你過完上元節之后才回的京城，等我和他們再次相見已經是三月初了。
他們雖然是上一年的十月初就回到了京城，但大老爺子為了磨一磨皇帝舅舅的心性，并沒有很快召見他們一家，只是晉王妃裴廷瑜帶著阿愷他們幾個去覲見了太皇太后。
我二月初回到京城后依舊住進了大老爺子的寢宮，直到三月三上巳那一日大老爺子才正式召見了皇帝舅舅。
也是那一日，我才算是和幾位皇子認識了。”
豆豆道：“那個時候你們只是不滿十歲的男孩子，都是剛剛認識談不上了解，你怎的就只和宇文小廝成了朋友呢？”
霍驍笑道：“我那個時候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哪里會愿意和旁人交什么朋友。”
豆豆深以為然，那時候這家伙傲得跟什么似的，剛從大西北回來的一群小皇孫，怎會入得了他的眼。
只聽霍驍又道：“那一日大老爺子是在偏殿里召見他們一家，我和往常一樣坐在了大老爺子身旁。
皇帝舅舅和他的正妃側妃們覲見之后，就輪到了阿愷他們兄弟五個。
其他幾位皇子雖然也很緊張，但舉止還是頗具皇家風范，大大方方給大老爺子行禮問安。
唯有阿愷緊張得腿都軟了，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說話舌頭直打結。”
豆豆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原來宇文小廝還有這樣的過去。
霍驍扯了扯薄唇道：“大老爺子生平最不喜歡怕事的男孩子，尤其這男孩子還是他的皇孫就更生氣了。
他當時就想發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也看不上這樣膽小如鼠的人，居然開口替阿愷求了情。
那個時候我在大老爺子面前幾乎是說一不二，我勸說了幾句之后阿愷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因為管了這么一次閑事兒，給自己帶來了那么大的一個麻煩。”
豆豆道：“莫非宇文小廝從那日起就粘上你了？”
霍驍點點頭：“他完全就是一塊牛皮糖，我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可他就是死不放手，最終我竟然習慣了他的存在，就這樣我們兩個成了好朋友。”
“沒看出來他居然這么有毅力。”豆豆戲謔道：“我們四殿下糾纏霍小王爺的故事要是編成一個小話本流傳出去，霍小王爺可就有好日子過了喲。”
霍驍長眉一挑：“怎么說？”
豆豆晃著小腦袋道：“全天下的姑娘們就會知道原來霸道狂傲的小王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牛皮糖，到時候她們全都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你，你的好日子不是就來了么？”
霍驍笑道：“沒見過你這么傻的妞兒，自己的男人被旁人覬覦還笑得這么開心，還有心思看熱鬧！”
豆豆用手肘重重拐了他一下：“這話可真不中聽，人家還尚未出閣，哪里來的男人！”
霍驍笑著拉住了她的胳膊。
兩人正說笑，只聽得下面一陣喧鬧，原來是新人入洞房了。
豆豆小聲道：“霍驍，要不咱倆下去看？”
霍驍道：“去看什么？”
“去看看宇文小廝和姐姐會說些什么。”
“在屋頂上一樣看得清楚。”
“不一樣，去下面才看得清楚他們倆的表情，上面光看見頭頂了。”
霍驍嘴角微微抽搐，這顆扁豆竟然還有聽窗根兒的愛好。
他攬住豆豆的纖腰，兩人瞬間飄下了屋頂。
四皇子在大家的印象中就是個紈绔草包，雖然永泰帝格外寵愛他，別人也都沒有把他太當回事兒。
所以在皇子們中間他的人緣是最好的，再加上元湘本來也是個溫柔和善，不喜歡和人爭搶的性子，所以皇子妃們和皇室宗親的女眷們對兩人都挺好。
起碼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算是挺真誠。
熱鬧了一陣之后，洞房里只剩下了四皇子和元湘。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合巹酒的緣故，元湘那張往日略顯素凈的小臉像是鍍上了一層艷光，整個人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四皇子也不是沒有見過美人的愣頭小子，可此時卻覺得自己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嗓子也干得不行。
他慢悠悠挪著步子走到了床邊。
見他慢慢朝自己靠近，元湘緊張到了極點，一雙小手緊緊揪住了袖子。
兩個月前蘇琳的那份恰到好處的羞澀完全是調教出來的，而元湘這份羞窘則完全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她活了十六年，近距離接觸過的男孩子只有公孫墨。
但兩人相識的時候她只有八歲，對陌生男孩子更多的是害怕而不是害羞。
等她長到豆蔻年華，開始懂得在男孩子面前害臊了，和公孫墨之間已經熟稔得像家人一樣。
和四皇子定親已經半年多，兩人卻沒有機會單獨相處，所以此時此刻面對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四皇子，元湘有些手足無措。
曾經想過洞房里如果和四皇子找不到話說那就說說妹妹沅兒，可她現在哪里還想得起來自己的妹妹名叫元沅，是四皇子的好朋友。
那雙繡著祥云紋樣的靴子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元湘也緊張得像是快要斷掉的弓弦一樣。
四皇子平日嘴皮子也足夠利索，此時竟然也變得有些笨嘴拙舌，好半天終于憋出一句：“湘……湘兒……你要不要吃紅豆酥……”
窗外的豆豆再也憋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