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兒癟癟嘴,縮回了屏風后面。
馮喬這才輕咳了一聲朝著紅綾問道:“爹爹回來了嗎?”
紅綾替她罩上紗衣,一邊拿著帕子絞著頭發一邊說道:“早些時候就回來了,正與人在小偏廳那邊議事,小姐現在就過去?”
“嗯,我跟爹爹有事情要說,你讓廚房那邊晚間備些清涼下火的菜色,爹爹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嘴角都起皮了,看著火重的厲害。”馮喬吩咐道。
“是,小姐。”
紅綾將帕子遞給了馮喬,點點頭后便抱著馮喬換下的衣裳退了出去,而馮喬則是一邊擦著頭發一邊隔著屏風說道:“趣兒。”
趣兒探出頭來:“噯?”
“晚點兒替盡歡將屋子收拾一下。”
趣兒聞言高興道:“二小姐要回來了?”
馮喬點點頭:“忠叔傳信說她三天前就從隨州啟程了,應該這兩日就該到了,你記得替她將屋里的香燃起來,然后將枕芯也換了,免得她回來之后又要睡不安穩。”
趣兒笑著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等一下就去。”
馮喬又與趣兒說了會兒話后,這才將半濕的長發用簪子隨意挽起,出了房門朝著小偏廳那邊走去。
小偏廳說是偏廳,實則卻更像是花廳,旁邊不遠處是園中的水榭,中間只隔著府內的內湖。
馮喬走到附近時,遠遠的就見著馮蘄州側身站在廳里神情冷漠,而穿著青色長裙的衾九則是站在他身后說著什么,在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穿著白色長衫一臉落寞,廳里的氣氛十分古怪。
左越拎著些東西站在廳外的樹下探頭探腦,見著馮喬過來時他神色頓時有些尷尬。
“小姐。”
“出什么事兒了?”馮喬問道。
左越張了張嘴,回頭瞅了眼那邊僵持的情況低聲道:“也沒什么,之前洛管事來向二爺討衾九……咳…衾九不愿意……”
馮喬見著左越滿臉尷尬的樣子,再見著里面三人之間的氣氛,隱約猜到了些什么:“你是給爹爹送東西來的?”
左越點點頭:“都察院那邊的卷宗,二爺之前讓我去取的。”
“我拿過去吧。”
左越自然樂意,他把東西交給馮喬之后,便腳底抹油溜了,而馮喬抱著東西站了一會兒后才朝著那邊走過去,只是在靠近之時故意弄出了些聲響。
衾九聽到腳步聲時連忙側過臉去快速擦了一下,而馮蘄州也是身形微僵了僵,這才轉身朝著這邊看過來。
“小姐。”
洛管事名叫洛宋元,在天風堂內地位不低,以前也與馮喬是見過的,見著馮喬進來,他連忙朝著馮喬行禮。
馮喬笑了笑:“洛管事不必多禮。”說完她朝著衾九道:“衾姐姐。”
衾九微紅著眼聲音有些沙啞道:“奴婢不敢,小姐還是喚奴婢衾九就好。”
馮喬聞言還沒說話,衾九就已經轉向馮蘄州說道:“二爺,奴婢的命是您救的,奴婢為您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哪怕您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絕無二話,但是唯此一事,奴婢絕不同意,也希望二爺下次不要將奴婢隨意送人。”
她看著馮蘄州,眼睛通紅:“奴婢明日就去滄州,會盡快將蕪水的事情調查清楚,二爺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衾九行了一禮,轉身就朝著廳外快步離開。
“衾九……”
洛宋元見著衾九走了,連忙叫了一聲,見她頭也不回的模樣連忙朝著馮蘄州說道:“二爺,屬下也先走了。”
他匆匆忙忙的就朝著衾九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嘴里還一直喚著衾九的名字,臉上滿是急切。
馮喬看著那兩人的樣子,回頭看著馮蘄州道:“爹爹,你這是?”
馮蘄州微垂著眼簾:“洛宋元知根知底,為人忠厚又極重情義,府中人口也不算復雜,衾九若是嫁他,我會將天風堂的產業分一半給他們,讓衾九不必再留在天風堂奔波,也算對她爹有個交代。”
馮喬聽著馮蘄州的話默了默,半晌后才遲疑道:“爹爹,你該知道衾九的心思的。”
衾九對馮蘄州有意,當初在她初到她身邊時馮喬便看了出來。
衾九雖然從來沒有提起過,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可是能讓一個女子這么死心塌地的為一個男人辦事,除了他們有同樣的仇恨,和當初馮蘄州曾經救她一命的恩情外,更因為衾九對馮蘄州藏著的那點心思。
連她都看得出來,馮喬不相信馮蘄州感覺不到。
馮蘄州聞言神色冷淡:“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她所思所想注定得不到回應,又何必在這上面白費時間。”
“我當初救她,一是因為裘家之事與先帝還有你娘之間有些關聯,裘家也是因你娘拖累,我對她存有愧疚之心,二也是我與裘常林的那份交情,她對我來說是好友的女兒,是裘家的遺孤,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這一生的情思全給了你娘,無力也無法再去愛旁人,而我這里……”馮蘄州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也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馮喬聞言看著馮蘄州,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娘,那種在意不是誰生誰死就能忘卻。
如果馮蘄州自己選擇了別人,她不會置喙,可是她卻不會主動去替別的人說服馮蘄州接納別的女人,那會對不起她娘,畢竟換成是她自己,如果她死了,她也是不希望廖楚修會轉頭愛上旁人。
馮喬笑了笑:“我知道爹爹愛娘親,可是這么在我這個女兒面前說出來,爹爹你也不害臊?”
馮蘄州見著馮喬沒再追問衾九的事情,眼中染上了笑意,揚了揚眉說道:“我是你爹,有什么好害臊的。”他見著馮喬還提著東西,伸手接了過來,等看清楚那東西是什么之后頓時說道:“怎么是你來送這個,左越那小子呢?”
“剛才在外面不敢進來,怕瞧了熱鬧被您打折了腿。”
“盡胡說,我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馮蘄州斜了馮喬一眼:“倒是你,你今日出門,又去見那狼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