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聽著翁信威問話,低聲道:“我也不認識那人,只聽他說他叫席一衍。”
翁信威聽到席一衍的名字先是一愣,轉瞬就想起了是什么人,想起那人之前的作態,他臉上瞬間松了幾分:“原來是他。”
“表伯父與他相熟嗎?”
翁信威搖搖頭:“也算不上是相熟,只是這次和你二表哥去岳林的時候,遇到了些麻煩,當時若非這老爺子出手相助,我和你二表哥怕是還沒這么快回來。”
翁信威和翁成明去岳林是因為那邊的生意出了岔子,他們手中糧行的人在收糧食的時候,和當地衙門征繳稅糧的人起了沖突,因為不知道其中詳情,將衙門該收回府衙的官糧當成了私糧收回了糧行。
此事本也只是因為誤會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將官糧返回并且給上一些賠償便是,可是岳林當地的周氏糧行與他們競爭緊咬著此事不放,不僅大肆傳揚此事,又買通了衙門里的人獅子大開口,想要訛詐他們。
這件事情鬧了小半個月都沒有解決,翁信威和翁成明更是被困在岳林不得離開,后來還是岳林王家出面,替他們與官府協商將此事抹過才算了結。
而當時說服王家之人出面幫助他們的人,就是席一衍。
翁信威簡單的將在岳林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等到說完之后才繼續道:“席老爺子當時幫了我們父子,我又聽說他正好要來河福郡訪友,便將他請來府中小住幾日。”
“只是席老爺子看起來是個極有分寸之人,言行舉止從無半點僭越,他怎么會突然闖進后院里去?”
馮喬聽完翁信威的話,忍不住眼色微深。
岳林王家?
當初在那個小鎮上的茶樓里,那說書先生所說的開國大將王戈,可不就是岳林王家的祖輩?
當時席一衍說他是要南下訪友,原來訪的就是王家的人嗎?
那他如今來河福郡又訪的是誰……
難道是她?
翁信威見馮喬臉色有些不大對勁,眼神暗沉之間帶著幾絲郁氣,他有些皺眉說道:“卿卿,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可是有什么地方覺得不妥的?還是那席一衍之前沖撞了你?”
馮喬沉默了片刻,才搖搖頭說道:“沒有,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隨口問問罷了。”
馮喬說完之后,便不在提起席一衍,而是陪著顧氏和翁信威說了一會兒話,問及了翁老爺子壽辰的事情,等著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便直接起身告辭離開。
她走時笑盈盈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異常,可是翁信威是什么人,他做了大半輩子的生意,又和各種人都打過交道,哪怕馮喬遮掩的很好,他卻依舊是看出了她神色間的不對勁來。
顧氏去照顧睡著的翁小寶去了,而翁信威則是直接出了房門,想著去見見席一衍,看看他是否和馮喬之間有什么誤會,只是還沒等他踏出院門,下面就已經有人找了過來,直接告訴他席一衍已經帶著他的仆從離開了。
翁信威頓時皺眉:“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就在剛才,那老爺子讓小人大爺,說是他已經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就不在府中叨擾了,還說讓小人將此物交給大爺,說是送給老太爺的壽禮。”
翁信威接過那下人遞過來的錦盒,打開來看之后,就見著里面躺著的是一尊色澤上好的玉佛,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他看著盒子里的玉佛,臉上露出些疑惑之色。
怎么卿卿才來問過席一衍之后,席一衍那邊就直接離開了。
莫不是兩人剛才當真出了什么事情?
“大爺,可是這壽禮有什么不對?”
那下人見著翁信威看著錦盒里的玉佛發呆,忍不住問道。
翁信威搖搖頭,直接將錦盒合了起來對著他說道:“沒有,把這玉佛收起來吧,直接記上禮單。還有,讓府中的人多警醒著一點兒,這幾日府中賓客多起來了,切莫讓住在外廂的男客沖撞了后院的女眷。”
“是,大爺。”
馮喬從銘心苑出來之后,就一直皺著眉心。
玲玥跟在她身后,眼見著馮喬去見了表老爺之后,臉上不僅沒有松下來反而沉凝之色更重,她忍不住開口道:“小姐,表老爺怎么說?”
“表伯父說,席一衍去岳林訪友時,遇到他們有麻煩,曾出手幫過他和二表哥。”
玲玥腳下一頓:“怎會這么巧?”
“是啊,怎么會這么巧……”
這世上并非沒有巧合的事情,但是如果巧合太多便叫人生疑。
偏偏翁信威父子在岳林,席一衍也去了岳林,還這么巧的幫了他們,然后順勢來了河福郡住進了翁家。
想起之前席一衍說過的那些話,馮喬心里陡然升出些危機感來,想起這席一衍極有可能就是蕭閔遠口中的那個席公,她臉色微沉的說道:“玲玥,讓暗營的人替我再送封信去京城,親自交給你們世子。”
馮蘄州身邊如今眾敵環伺,再加上溫家的事情尚還沒結局,永貞帝必定會在他身邊安插大量的探子,想要把信安然無虞的送到他手中無疑是難于登天。
可是廖楚修不同,他身邊雖也少不了探子,卻絕對沒有馮蘄州那般多,更何況暗營的人遠比天風堂要更為隱秘,讓他們送信,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果然玲玥點頭道:“好。”
馮喬帶著玲玥匆匆回了春雪居,然后便一個人去了書桌前低頭寫了起來,玲玥就站在一旁,原是以為馮喬會寫上許多東西,可誰知道她不過只寫了幾句話,連一張信紙都沒有占滿,便直接放了筆。
馮喬將信吹干,又找了信封出來將信裝進了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口,這才交給了玲玥說道:“讓人盡快送去京城,一定要親手交到你們世子手中。”
玲玥聞言正色道:“小姐放心,暗營的人從不會失手。”
馮喬點點頭后,玲玥便大步走了出去,而外間的趣兒雖然不知道馮喬她們在干什么,卻也不敢打擾。
一直等著玲玥離開之后,趣兒才捧著梅子湯進來走到馮喬身前,對著她輕聲道:“小姐,秋娘剛做的銀耳湯,里頭撒了些碎冰,又添了你喜歡的果子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