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見她不語,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給她點上熏香,見那有著牡丹花樣的熏香漸漸的飄出煙霧來,又自顧自的道:“咱們做這個,會不會太顯眼了?最近您總做顯眼的事我是怕會被隔壁的鉆了空子。”
臨江王妃神(情qíng)不動,一卷書放在旁邊才翻了幾頁,聽見秦媽媽這么說,泥塑一樣的臉上才有了神(情qíng),譏諷的問她:“什么顯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事兒難不成我能攔得住?就像你說的,她們自己德行不修罷了。一個女兒嫁出去了和離,那或許是男方不好男的負心,可是兩個女兒都出事,這說明什么?難道普天下的男的都配不上她們家女孩兒?”
天底下可沒有這個道理。
大周朝的女孩兒是(嬌交)貴,可是(嬌交)貴也有限度,這天下到底是崇尚男權的,朝堂上當官的也都是男人,他們天然的就只會站在男方的視角上思索問題。
那么在他們看來,當然只會覺得衛家的女孩兒們嫁出去的最后都會跟婆家鬧翻,不管生了幾個孩子,最后都是要跟男方和離的,男方出錢出力,最后連孩子都沒法兒撫養,還落個負心漢的名聲。
如果是這樣的話,同為姓衛的,雖然披了一層鄭王女兒的皮的衛安,會不會也是這種衛家女?這誰說得清呢?
這天底下什么最不費力?當然是傳謠言最不費力了。
秦媽媽越發的摸不準她的想法,聽她這么說,不敢再說不好聽的來煞風景,便訕笑著道:“您說的也是,這女孩子第一重要的便是名聲,若是名聲壞了,人家的唾沫便能淹死你。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能特立獨行的人呢?人總是要生活交際的”
臨江王妃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還只是一點,重要的是,這種事是不好澄清的。
哪怕你把那男的說的再壞再不好,你衛家兩個女孩兒都和離是不是事實?
她牽起嘴角,面上的神(情qíng)忽然愉悅了許多,見秦媽媽適時的遞上來一杯茉莉花茶,便喝了一口,才道:“該發下去的東西都發下去了嗎?”
新年里頭大家都忙的厲害,人(情qíng)世故迎來送往的,底下的人都累的夠嗆,臨江王妃作主,府里伺候的人都多賞一個月月錢的。
秦媽媽急忙答應:“都辦妥了,您放心吧。”說完了還是有些不大放心:“王妃,咱們當真就什么都不必做了?”
這次衛玉攸的丈夫出事,的確是有人引著的,這人本來就是個公子哥,自小就是被(嬌交)寵著長大的,本(性性)是不壞,可是要說多能體諒人,多能收住心,那是沒有的,被那些狐朋狗友一攛掇,在外頭眠花宿柳也是常事。
偏偏衛玉攸無法忍受,夫妻倆有了嫌隙,一有嫌隙,就更容易生出別的事來,別人家的男人受了氣,有的是撒氣的法子,換成了衛玉攸的丈夫也是一樣的,既然媳婦兒這里沒好臉色,那他就走唄。
一走就十天半個月不回家。
一開始,婆婆也是會幫著數落兒子幾句的,說他不懂事云云,可是等到次數多了,就開始挑媳婦兒的毛病,嫌棄她沒法兒籠絡住男人,還叫男人在外頭胡鬧。
一來二去,慢慢的自然矛盾就不可調和了。
而在外頭也是要不斷花銀子的,衛玉攸不肯給了,那怎么辦?
當然是借了,富家子弟,從來對銀子都沒什么概念的,花魁既然值那么多銀子,那就找朋友借啊。
借著借著,慢慢的債越積越多,家里上下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可是這么一大筆銀子,要家里出,怎么可能?
上萬兩銀子,現在京城中等人家的賬上總共也沒這么多錢,何況還要維持一大家子的運轉,既然兒媳婦有錢,兒子又是跟兒媳婦鬧翻了才出去花天酒地的,那這筆銀子當然就該是兒媳婦來出。
臨江王妃笑了笑,她只做這些,就足夠了。
剩下的事,衛家的人自然會辦妥了。
她嘲諷的笑了一聲,看著秦媽媽問:“你若是衛家的人,換做是你,你會同意這門親事繼續下去嗎?”
秦媽媽便語塞,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搖頭:“這自然是不會了,這男人已經徹底變心了,敢對老婆動手,吵架的時候一點體面也不留了,不顧孩子在場就打人,受了氣竟然還拿一個兩歲的孩子出氣,聽說把孩子扔在了(床床)上,哭了半(日rì),請了好幾個大夫。這一趟鬧下來,什么(情qíng)分也沒有了,夫妻倆已經成了仇人都不如,再下去怎么過(日rì)子?要是換做是高攀了的親事,那等賣女兒的,或許還有勸女兒忍讓的,可是衛家豈是愿意女兒受委屈的?當初的衛家大小姐不就是例子?”
說完了自己也忍不住愣了,看著臨江王妃半天都沒有能說的出話來。
臨江王妃這是算準了衛家人的(性性)格,算準了衛家人會做的選擇。
所以她才說不怕別人察覺出什么來,她根本什么都沒有做,她只是叫那個男人的心被養的大了一點兒,讓他原本的面目露了出來而已。
而剩下的決定,都是衛家人要做的。
王妃竟然能把人的心思算的這么準,把衛家人的(性性)格算的這么準。
而衛家再和離一個女兒,民生不可抑止的就壞了。
那么當初臨江王妃在臨江王面前說,衛安的(性性)格實在是太固執倔強,怕不是沈琛的良配這話的分量,可就要重的多了,可信度也要高的多。
她壓下心里的疑惑和震驚,見臨江王妃笑而不語,便輕聲問:“王妃,那您這么說咱們是在為之后的事(情qíng)做鋪墊?”
臨江王妃冷笑了一聲:“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有的事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的,當然要慢慢來。現在才只是個開始罷了,清霜那邊現在怎么樣了?她還沉得住氣嗎?”
這可又是一陣子過去了,清霜還是在漿洗處呆著,處境沒什么改善,沈琛也從來沒有直面跟她說過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