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羨慕有什么用?人家生來就是定北侯府的,人家有個當初跟明皇后是親姐妹的娘,不管之前多少風雨,老太太就是屹立不倒,現在連隆慶帝也給她幾分臉面,讓她幾分,前兒因為老太太進宮受了風寒,竟還特地賞下了一百餉田,這么多田地,少說也能賣個萬把兩銀子,要是有了這筆銀子.....
銀子銀子,從前富貴的時候不知道,現在缺了錢了才察覺出來,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他眼神陰沉,目光陰郁的看著面前的當票,半響忽然撕了個粉碎,揚起來撒了一地,冷笑著看著面前的人,惡狠狠的下了逐客令:“銀子我自然會還,可你們要我做的事,我辦不到!”
他當官這么些年了,不是傻子,蔣松文的事尚且沒能牽連到他,被他給避過了,就能見出他的冷靜清醒來。
這回顯然是有人瞄準了他,窺準了他的陰私,所以找上門來設計他,要他出頭去當出頭鳥來陷害人的。
一開始只不過是引著衛陽清常去那些煙花柳巷,說實話,這些事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男人嘛,哪里有不花心的。
衛陽清雖然快娶填房了,可是這填房到底還沒進門不是?就算是時常去那些地方,也可推說是應酬,不傷什么大雅,那些人要他引著衛陽清常去,他想著反正也不是什么難事,就順便辦了。
滿心以為那些人能就此放過他,還特地編造了自己的煩心事引得衛陽清同情心大作,可是現在這些人卻不僅沒有放過他,反而還變本加厲,要求越發的過分起來。
他憤憤不平的望著眼前的人,沉聲道:“快滾!”
那人不慌不忙的踱步過來,嘖了一聲,搖了搖頭很是惋惜的嘆了口氣:“您都難成這樣了,怎么還是這么大的氣性?人家不是都說,識時務者為俊杰,您這樣學問淵博的人,沒道理連這個道理也不懂罷?何況您都已經開了個頭,怎么就不把接下來的事也給做完了呢?也省的虎頭蛇尾的,您說是不是?”
張偉勛深吸了一口氣,耐心耗盡,咬牙切齒的冷笑:“放屁!你們這么威逼利誘的,非得讓我引著衛陽清去煙花柳巷,我還以為你們只不過是想要壞他一樁親事,想想只要做的不算過分,不會把我牽扯進去太多,你們用把柄威脅我,我也就忍了。可是現在你們卻得寸進尺,竟然還想我在.....在河堤的事上動腦筋!這是抄家掉腦袋的大事,你們知不知道我沾染上了,但凡是有個什么閃失,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沒了?!為了這點銀子把一家人都賠進去,這筆買賣我還是會算!”
他忍著氣,看眼前的人只覺得兇神惡煞,處處都帶著殺氣,只想著快點把這難纏的佛給請走。
屋子里的氣氛一時間僵了下來,那人看著面前的冷哼了一聲:“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張偉勛也豁出去了,忍不住就拍了桌子怒吼:“董大人!我敬您從前是蔣大人的親戚,所以對您禮數周到,也算得上給您面子了,可是您也不要逼人太甚了!牛不喝水還不能強按頭,更何況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呢!若是逼急了我,我上折子參您一本,咱們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結果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這就是在威脅人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日子過到現在已經算得上是憋屈萬分,別說什么臉面了,只要能保住家族,不受別人嘲諷,便已經很好了。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也知道對面這人的來頭,這些人就是那等不拿別人的人命當人命的,他們要斗就讓他們去斗,要是自己也跟著牽扯進去,那才是真的腦子里頭進了水了。
衛家現在是什么樣的境地?人家現在處處都順風順水,宮里頭有隆慶帝對他們關照有加,外頭有平西侯護著,衛陽清自己也算得上是規行矩步,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正是煊赫的時候,這時候碰上去,無異于是以卵擊石。
這種不劃算的買賣,董成器那是因為是蔣松文的親戚,蔣家倒了他的好日子也到了頭,家里的親戚也都死了,所以沒法子不得不斗,可是他不過就是損失了些銀子罷了,犯不著為了這些東西把命都給填進去,那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董成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半響才嗤笑了一聲:“有些事可是身不由己的,不是你說不做了就能不做了,要知道,去勾引衛陽清出來尋花問柳的是誰?約了衛陽清去別莊吃野味的是誰?之前在平安侯那里上眼藥說他壞話的人又是誰?我告訴你罷,平西侯府就沒有傻子,定北侯府更沒有。衛安那個死丫頭可精明得簡直不似人,到時候哪怕你臨時抽身,可是我們要是算計到了衛陽清頭上,算計不成或是漏了馬腳,她難道就體諒你中途抽身,不算你是仇人了?”
衛安的本事,張偉勛隱約也是聽說過的,這些人里頭,就沒一個能沒有提過衛安做的那些事,和跟衛安對上以后那些人的悲慘經歷。
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看著董成器搖頭:“董大人不必嚇我,不管怎么說事情到此為止了,其他的事,我是不會再做了,至于大人是不是要告發我,是不是要去衛家那里告狀,我是不怕的。”
董成器自己的耐心也已經到頂了,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張偉勛,恨不得能一腳踩死他,只覺得他頑固不化,如同一頭蠢驢。
半響,他才忍住了心里頭的氣,陰惻惻的又帶著點玩味嘲笑的哦了一聲:“張大人真的這么想?那可真是可惜了,這么多放到當鋪里頭的東西,以后恐怕也贖不回來了,這也便罷了,大人家里頭從前也是富貴過的,典當也能撐一段日子,可是....過了這一段日子,大人家里拿什么補貼下去呢?這可是一家子人呢,個個都要用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