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淑媛不知道事情怎么忽然就成了這樣,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的弟弟從前從來什么事都聽她的,就算是再大的事,榮昌侯也沒有違背過她的意思。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弟弟忽然便變成了這副樣子。
剛才在房里的時候她簡直像是臺上唱戲的丑角兒,人家見了她便哄堂大笑。
想起那時候的難堪滋味,她便忍不住咬牙切齒,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拂落在地,羞惱難堪的捂住了頭。
她還指望著幫永和公主辦完了這件事以后,能得個大好前程。
可是現在這些希望全毀了,這讓她尤為惱怒。
屋子里沒有燒地龍,她到這個時候才察覺到冷,坐在自己的軟塌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哭了許久,模模糊糊的聽見外頭有動靜,便急忙抬頭,一見進來的是榮昌侯夫人,便又立即冷笑了一聲。
這個弟媳婦她是一百個看不上的。
當初要不是榮昌侯府沒落了,怎么也不會找個這樣的破落戶來當她的弟媳婦,
她垂下了眼睛,面對她沒有半點兒害怕和緊張,沉聲道:“滾。”
除此之外,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
榮昌侯夫人在嬤嬤的攙扶下在她旁邊落座,或許是因為心愿得成的緣故,她的眉眼之間比馮淑媛顯得溫和多了,聽見馮淑媛這么不客氣的話,也半點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才道:“我知道大姐不愿意看見我,不過大姐還是忍一忍罷。”
她說,見馮淑媛抬起了頭神色不善,也沒有被她影響,只是淡淡的告訴她:“對了,侯爺已經進宮去了,進宮之前他特意叮囑了我,大姐你心思不定,加上脾氣不好,是很傷肺傷肝的,你久不出去走動了,又是這樣的怪脾氣,還是得多多休養才好。為著你的身體,也為了讓你不出去害人,侯爺吩咐過了,在府里另辟一處小佛堂起來......”
馮淑媛有些聽明白了,猛地抬起頭看著她。
這夫妻倆是已經有了默契了,要罷她給關起來!
什么小佛堂,什么念經?!這些都是騙鬼呢!
連公主清修尚且還多的是苦楚,何況是她?
她譏諷的笑了一聲,聲音很是尖銳:“說到底,不就是看我這個姐姐不順眼了......真是忘恩負義,沒有廉恥的東西!當初若不是我......”
當初馮家被馮氏和馮貴妃牽連,要不是她努力藏了些東西把弟弟給護了下來,哪里有這些人的今天?哪里還有什么榮昌侯?1
可是現在榮昌侯富貴有了,就開始掀起她多事了。
榮昌侯夫人臉色仍舊不怎么好看,卻也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勃然大怒,她喝了一口茶才朝馮淑媛望過去,淡淡的道:“大姐說錯了,這么多年您固然是勞苦功高,可是侯爺也從來沒有虧待過您,您什么都用最好的,連侯爺也跟在您后頭。就算是我嫁過來這么多年,侯爺也從來沒有動過把家里的事物交給我的打算......”
她見馮淑媛的神情變得有些復雜,才道:“說到底,是您自己把侯爺的好心磨光了.....您跟衛家有仇,要跟衛家斗,可您想過侯爺沒有?想過這侯府沒有?這侯府上上下下,加上族人總也還有幾百人,您想過到時候這些人怎么辦沒有?就算是不為這些人想,您覺得這些人都不在您眼里,可是侯爺呢?”
榮昌侯夫人的語氣終于有了波動,忍著心酸問她:“侯爺您怎么也能半點都不顧及呢?王供奉說,那個毒藥藥性猛烈,侯爺的腿很可能會廢了,以后都站不起來,這些難道您都不知道?侯爺的腿要是廢了,您想過侯爺以后怎么辦沒有?他如今可也才十七......”
馮淑媛有些錯愕,反應過來才搖頭:“這藥不過就是讓他的傷看起來嚴重些......”
可是她隨即就又停住話頭,王供奉說的話總不會是假的,這藥可能真的會讓榮昌侯以后再也站不起來。
她有些懵了。
她當然不知道這藥的后果竟有這么嚴重,難怪榮昌侯會反應這么大,也難怪他會這么絕情。
她怔怔的抱著自己的膝蓋:“可是,可是只要忍一忍,過去了.....過去了就好了啊。”
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不知道悔改,榮昌侯夫人放下茶盅,似笑非笑的道:“過去了?怎么過去了?孔供奉在詔獄里吃盡了苦頭,可是就是不肯承認給侯爺下了毒,這件事,哪里那么容易過去?就算是真的過去了,用侯爺的一條腿來換,您不覺得這代價也太大了嗎?”
她冷不丁的嘆了口氣:“您太貪心了,人怎么能什么都想要?要不是您這樣貪心,侯爺怎么會痛下決心?侯爺最尊敬您,素來您說的話沒有不聽的,您卻不愿意信他,寧愿去信一個外人,寧愿相信別人許給您的前程也不愿意相信侯爺.....”
她見馮淑媛瞪大眼睛,才一字一頓的輕聲說:“原本,侯爺已經開始給您相看人家了,雖然現在您名聲不大好,可是好在侯爺他舍得本錢,舍得給您做臉,嫁妝都是一等一的,侯爺也精挑細選,原本都定了武寧伯的侄子......”
馮淑媛恍惚是曾聽弟弟提過一嘴,可是她從來沒有當回事親事到底是后宅的人知道的多,弟弟不過是個小孩子,他知道什么?
何況家里又沒個合適的長輩能說親的。
她愣住了,沒料到弟弟竟然什么都考慮到了,連一些后宅的女人們都注意不到的細節都注意到,并且還真的差點把親事都給定下來。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她頹然的放松了身體,靠在了軟枕上,覺得整個人軟軟的提不起力氣。
現在一切都晚了,王供奉來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就算是榮昌侯不追究,孔家和衛家那里也不會罷休的,一定會逼著榮昌侯給個說法.....一切都完了,她再也沒有以后了,想到這里,她終于控制不住,尖叫了一聲朝后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