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原本就是來尋歡的,酒樓的老板又都認識他們,聽見他們叫飯菜,半點不敢耽誤,就將飯菜送了上來。
千戶也不敢再說什么,一個勁兒的給羅源倒茶倒酒布菜。
羅源也的確是餓了。
福建雖然就是劉必平的地盤了,但是通緝令既然都已經下了,他們總不好做的呃太過明顯,還是要按照朝廷的意思張貼的。
加上還有不少錦衣衛沿途搜查,他是個十分謹慎小心的人,因此就半點蹤跡都不敢露,實在是餓的狠了,埋著頭吃了整整半桶米飯,才算是飽了。
千戶便又急忙端著茶水要給他漱口。
他皺眉毫不猶豫的推開了,絲毫沒有遲疑的站起身來:“吃飽了,帶我去見部堂!”
要去見劉必平。
這個人外號就叫做閻王,可見是個極為厲害的狠角色,千戶并不敢得罪他,一個不字都不敢說,只是陪笑:“大人,現在天色已經晚了,部堂那里恐怕還忙著......浙江那邊來了人,說是要請部堂大人借糧.......您現在過去,怕不是時候.......”
羅源就皺了皺眉。
可是也沒說什么,他一路過來,很清楚現在浙江的確是鬧的厲害,也知道朝廷到處在為浙江的戰事籌措軍餉。
現在浙江那邊先想到福建,想來福建借些糧食,也是有的。
他重新又面無表情的坐下來。
千戶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上前幾步小心翼翼的在他對面坐下來,陪著笑道:“大人趕了這一路的路恐怕也累了?不如就先安頓下來?等您梳洗了,明天一早,屬下再想法子帶您過去見部堂去......”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天大的事,也不能讓部堂難做......”
他看羅源面色慢慢變冷,便急忙又轉了口風:“部堂是一直很擔心您的,這一路沒少派人找您,我們這些做手下的,看在眼里,可是有些事,實在也急不得......”
羅源一手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不約而同的都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將那個千戶嚇得幾乎要整個人都彈起來。
千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的笑著補救。
羅源卻冷淡的止住了他:“便明天去見,替我準備一套新的衣裳,我要沐浴。”
那千戶這才徹底松了口氣,急忙答應。
他答應了以后便出來,安排了一間上好的包間,又徑直下了樓,吩咐人去準備新的衣裳。
他手底下的人都伸著脖子想往上頭瞧,見沒人跟著,又地處寬闊地帶,才附在那個千戶耳朵旁邊說了些什么。
聲音很低,千戶都要低著頭才能聽的清楚。
過了不久,千戶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們以為并沒有人能發現,可是此刻燈籠照不到的地方,羅源正靜靜的像一只壁虎一樣,扒在墻壁上,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雖然聽不到他們具體說什么,可是看他們這鬼鬼祟祟的,他就已經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也不是個傻的,這個千戶左右推脫,就是不肯讓他去見劉必平,肯定是其中有事。
而現在這千戶又這樣......
擺明了劉必平不想見他了。
可是他又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跟劉必平可是連襟,而劉必平,他的妻子可是自己妻子的親姐姐。
她們兩姐妹的關系向來極好,這么多年都彼此互相記掛著。
劉必平又很尊重為自己生兒育女并且侍奉父母的妻子,沒有理由......
他想了想,見那個跟千戶說完話的官差進了酒樓,便不動聲色的從墻上躍了下來,迅速跟了上去。
那個官差最后進的是酒樓后廚。
這個時候,還來后廚?
羅源心中疑心越發的重,附在門口,探著頭小心的聽里頭的動靜,便聽見里頭傳來那個官差的聲音。
“小心點!這是上頭的意思,一定不能出差錯!”
說話的聲音很是嚴肅,更剛才在那個千戶面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羅源皺了皺眉頭,就聽見里頭又傳來另外一道聲音:“您就放心吧!大人的意思,我們都知道了,一定不敢弄錯!”
羅源抿著唇,一言不發,繼續聽動靜。
“話別說的太滿了!那位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不好對付!”官差笑了一聲:“捏可別到時候把命都搭進去了!大人可是說過的,不能出絲毫差錯,這人留著就是個禍害,不能留著他,可是他又是個狠角色,也不能在面上讓他發現,否則一旦打草金蛇那就倒霉了。先裝著樣子,讓他放松警惕,這樣他才能上當。”
羅源握住柱子的手猛地用力,一時竟差點控制不住要進里頭殺人。
竟然是真的!
他就說,這一路他都在給劉必平送信,憑借劉必平的勢力,要讓人來接應他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可是他這一路上卻半點消息都收不到,反而還過的更加膽戰心驚每每他躲到哪里,都容易招惹來錦衣衛搜查。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劉必平想要借刀殺人。
劉必平從來就沒有想過幫他,更沒有想過要救他的妻兒。
這個人只是把他當成工具,用爛了就想要扔掉,好不壞他的事。
他緊緊的攥著腰間的刀,冷冷的盯著里頭半響,才忽而轉過了頭,幾步上了樓,在包廂里坐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究竟又多久,直到外頭喧囂已經不再,走廊上的燈盞都已經熄滅了,那個千戶才又去而復返,推開門捧了一套新的衣裳進來:“大人!讓您久等了!衣服已經找來了!熱水也讓人準備好了,立即便提上來,您辛苦了,好好洗漱,待會兒吃了宵夜,便早些休息,明早屬下便帶您去見部堂大人。”
羅源的目光落在那套衣服上面不過一瞬便挪開,外表看不出半點異色,輕聲問:“你剛才去哪了?找一套衣裳,竟要你這個千戶親自出馬嗎?”
千戶愣了一瞬,而后才不自在的笑了笑:“哪兒能呢?我手底下有人去做,只是剛才我家里有些事......因此我趕回去處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