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源沒有說話,嘴角卻掛著一抹詭異的笑。
殺人有一千種法子,他這里比一千種還要多,保證誰都能死,還能用不同的方法死。
沈琛以為躲起來他就找不到他了。
衛安也自視甚高,自己就敢一身孤勇來救人,卻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
自來少有胳膊能拗得過大腿的。
另一邊的驛館里亦是燈火通明,夜色微涼,窗戶卻是敞開的,露出里面眾人神色各異的臉來。
譚喜最先開口:“姑娘,這消息未必可靠。”
他的目光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封信上,仿佛覺得那是什么豺狼虎豹。
另一邊坐著的趙期也跟著點頭:“這一路平西侯都掩藏的如此好,不可能這么快就送信來的,驛館這么危險,且又是是非之地......”
剛才驛丞說有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專程給他們的。
他們隱姓埋名,裝作商戶來到這里,誰會給他們送信?
一打開,卻是以沈琛之名寫的求救信。
這簡直太可笑了。
怎么看都是一個拙劣的圈套。
何勝也抱著胳膊冷笑:“恐怕是想把我們騙出去,殺了吧?怕我們找出侯爺來?”
紋繡跟素萍照舊是沉默的,卻也有些擔憂。
衛安卻笑了,并不看那封信。
她心里已經有了些猜測。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羅源他們是肯定知道她的身份的,那么也就是說,這封信很有可能是羅源給的。
那么,若是易地而處,她是羅源,又要殺沈琛,又被沈琛逃走了的話,會做什么呢?
有意思.....
羅源是在拿她當餌,想要釣到沈琛這條大魚。
她一笑,紋繡跟素萍就覺得放心,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數的,因此并不擔心,反而替她倒了杯茶。
一直沒怎么吭聲的林躍琢磨了一會兒,才問衛安:“姑娘,那咱們現在怎么辦?”
衛安不答他,反而先問他:“之前我吩咐你去做的事,確定做的妥當了嗎?”
林躍就重重的點了點頭讓她放心:“您放心吧,不敢耽誤,早已經辦妥當了。”
既然辦妥當了就好。
衛安嗯了一聲,纖細的手指拈起那張紙,輕描淡寫,仿佛是在說一件跟吃飯一樣的,再小不過的事:“那就照著這信上所說的辦吧。”
信上以沈琛的口吻求救,說官府不可信,錦衣衛里也有劉必平的內奸,他不安全,知道他們已經來東昌府了,可是卻也不敢露面,讓他們尋個機會,到朝城縣的一個黑賭坊里去找他。
他說那里三九交流的人都有,魚龍混雜,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暫時安身,讓他們想辦法不引起錦衣衛的注意,去那里找他。
可是誰都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
要是真的這么簡單,把持了地方的錦衣衛早就已經將沈琛剝皮拆骨了,哪里還能等到衛安她們過來?
這擺明了就是一個圈套。
難道明知道是圈套,還要鉆進去嗎?
譚喜和趙期都朝著衛安看過來,他們相信衛安,可是心里也想有個數,知道該怎么應對。
衛安知道他們的意思,輕聲道:“我是為了救沈琛來的,一個再聰明的人,碰上了關系匪淺的人生死攸關,都該失去一點理智。何況.....我們不該知道錦衣衛和地方官府不可靠。”
譚喜仿佛明白了,眼睛亮亮的看著衛安。
而趙期也懂了衛安的意思,嘴角放松扯出一抹笑意:“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說,將計就計?”
收到了信,他們片刻也沒有耽誤,等天一亮便立即出發,驛卒送走了他們,就露出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人交代他的事情他完成了。
只希望這群人能順順利利的鉆進他們家頭兒設置的圈套,到時候被一網打盡,大家也就都省事了。
一路急趕,到天快黑的時候,衛安一行人終于到了朝城縣。
朝城縣河流眾多,還沒進城便能看見在河邊洗衣服的婦人,和天黑了結束耕作回家的農人。
譚喜他們卻無心欣賞,正飛快的跟衛安說起打聽來的消息:“朝城縣是近期報上去過出現過倭寇和海賊的幾個縣城之一,而我們要去的那個賭場,的確是個黑賭場,地方隱秘,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知道它背后的勢力。”
能聚集三教九流的人呢,又能被官府容納,背景不難猜。
聯想起專門把她們引到這里來的羅源他們,衛安之前的猜測就更加得到了印證:“看來我之前想的不錯,羅源他們大概是打算剝了我的皮了。”
他們時間不多了,越快能引出沈琛越好。
可是沈琛偏偏躲得這么隱蔽,他們就顧不得其他的,只能把她推出來,死馬當作活馬醫。
如果她是羅源,怎么做才能最有效果?
怎么做才能把她的利用價值發揮到最大地步,引出沈琛?
賭場.....
朝城縣又出現過倭寇......
她忽然靈光一閃,明白了羅源這個殺招在哪里。
這么多地方供他們選,他們卻非得選有倭寇流竄的朝城縣,肯定是有他們的原因的。
羅源不愧是羅閻王啊,連殺人也要做的這么絕,想讓他們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縣城因為欽差的失蹤風聲鶴唳,又因為有倭寇流竄而冷清萬分,一入夜,到處都安靜了。
只除了衛安他們現在正要進的這個地方。
這座外頭看起來只不過是一座漂亮精致的宅子里頭別有洞天,一進門就能看見偌大的天井,繞過影壁往里走,就能看見兩邊都被改造成了貢院那樣一個個的小隔間,里頭此時正掌聲雷動,不知道在喝彩些什么。
他們一進去,幾個兇神惡煞的混混一樣的人便指著他們,氣勢洶洶的問:“這么多人?”
衛安就笑了笑:“已經不多了,平常帶的是更多的。”
那些混混神情不大好看,又不耐煩的問:“來賭什么的?”
譚喜和趙期走江湖的,這些難不住他們,笑了笑就道:“什么都賭,斗雞走狗,或是蛐蛐兒牌九,有什么就賭什么。”
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