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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八·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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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及笄了,馮家姑娘最近因為馮家的受寵連帶著也風光無限,還沒有到十七這一天,前來給馮家送禮的人就已經絡繹不絕,接踵而至了。

  因為馮家重新受了圣寵,但凡是會看眼色的,有些能耐的自認為打聽得了些內幕的,通通都來了,為著讓榮昌侯高興,爭相給馮家這位千金小姐送禮。

  可是馮淑媛自己卻開心不起來。

  路邊已經擺了許多的珍奇花卉了,有個從西域來的商人因為聽說榮昌侯的妹妹及笄,特意搜羅了許多名品花卉來贈送。

  因為有一株五龍團太過珍貴,還特意從冰窖里搬出了一大塊冰來,鑿成一只箱子似地形狀的冰洞,用來盛放保存。

  馮淑媛正跟家中姐妹在后院的秋千上打秋千,她膽子大,向來又最是掐尖要強,用足了戾氣,蕩得極高極遠,衣袂飄飄如同將要乘風歸去。

  她膽子大,可是伺候的人卻膽子小。

  伺候的嬤嬤和丫頭們嚇得臉都白了,紛紛勸她下來。

  連她的妹妹們也都被嚇得臉色慘白,急忙高聲喊她停住。

  馮淑媛卻不肯聽,閉著眼睛越發用力,四肢舒展如同一只翱翔于空中的飛燕,體態輕盈又優美。

  可惜底下的人都沒心思欣賞,抬頭看著炫目的太陽,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暈。

  直到此刻,馮淑媛才停住了,緩慢的降低的速度,而后在秋千離地不遠的時候從上頭一躍而下站穩了腳。

  這一手功夫固然讓人拍案叫好,可是更叫人害怕,伺候的王嬤嬤等人連忙迎上來,見她沒事才松了口氣。

  到底是長久伺候她的老嬤嬤了,王嬤嬤想了想,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輕聲抱怨:“姑娘這也太大膽了些,哪有這樣打秋千的?!您都差點兒要飄過咱們家院墻去了!這可不是要嚇死我們!”

  馮淑媛跟她妹妹們長得都不大像。

  妹妹們都是圓臉杏眼,標準的貴女模樣兒。

  她卻偏偏長得更像是父親一些,一雙眼睛狹長,眼尾上挑,說是丹鳳眼又不全是,側目看人的時候,不怒自威,無端現出一點刻薄來。

  她此刻看旁邊的王嬤嬤的時候,面上卻難得的有了一點兒真切的笑意:“哪有那么嚴重?打秋千我認第二,京中就沒人敢認第一了,您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

  說是這么說,王嬤嬤有些無奈:“您啊!凡事只怕萬一,要是真的出了點兒什么意外,您這及笄禮還要不要辦了?好容易盼到了的。”

  是啊,馮家風雨不斷。

  從太祖時的風光無限的榮昌侯到了后來差點兒被一鍋端,又到后來選對了隆慶帝有了從龍之功再度輝煌,再到馮貴妃的事,馮家形勢一路急轉直下。

  再到現在,真是一波三折。

  馮淑媛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冷淡,連目光似乎都透著冷,淡牽了牽嘴角嘲諷的笑了一下,問她:“帖子回了嗎?”

  眾人都低了頭,替她拿帕子擦手的擦手,替她擦汗的擦汗,王嬤嬤便小心的回:“已經送來了,才剛送來的,說是會來。”

  她有些不明白,見馮淑媛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便問她:“姑娘做什么要答應去請壽寧郡主?”

  沒有外人,該說的話便不用藏著掖著,王嬤嬤低聲道:“姑娘何必這樣,本來跟壽寧郡主并無什么仇怨的,這會子人家肯定也看出咱們來者不善了......壽寧郡主是個難對付的,您不是也說她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嗎?再加上她現在有平西侯和林三少撐腰,什么地方到不了?”

  不是親近的人不會這么掏心掏肺的跟她說這番話,馮淑媛也并不生氣,垂了頭冷笑:“這有什么辦法?一位是尊貴的公主殿下,一位是如今即將入主中宮的德妃娘娘,哪一個我們馮家得罪得起?別說是讓我得罪衛安,讓我當這把殺人的刀了,哪怕是讓我就地去死呢,我難不成能不答應?”

  別傻了,官大一級尚且壓死人,何況還大這么多級呢。

  王嬤嬤便忍不住低聲嘆氣搖頭。

  “永和公主也真是......只是到時候怕您會被牽扯進去。”王嬤嬤還是忍不住擔憂:“平西侯可不是好惹的,還有林三少,到時候哪怕真是壽寧郡主倒霉呢,只怕我們也少不了麻煩的。”

  “那怕什么?”馮淑媛腦子里里把這些賬目和關系都算的清楚的很,輕描淡寫的說:“我是替誰做事,就算是沈琛林三少不知道,難不成永和公主和德妃娘娘心中沒數?我既然替她們除去了心腹大患,她們總得保全我吧?”

  總不至于讓她當了刀殺了人,又讓她出去替死。

  真要是這么做了,馮家哪里還敢一心一意的幫著彭德妃?

  彭德妃自己心里也清楚的,所以馮淑媛對于這個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也的確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秋千已經不動了,旁邊種著的石榴花撲簌簌的隨著風往下落,看的人有些心煩,馮淑媛皺了皺眉,便跟王嬤嬤交代:“再給衛家送盆花去吧,就說.....是永和公主親自賜下的,我轉贈了她,希望她喜歡。”

  這是警告也是威脅,讓衛安別想著不來,衛安那么聰明,應該會明白的。

  聰明人之間要表達喜歡還是敵意,多的是法子。

  王嬤嬤俯首應了是,又問她:“外頭侯爺也請了相熟的知交來呢,那還請不請平西侯?”

  “請啊。”馮淑媛笑的輕飄飄的:“為什么請?姑姑是怎么死的,您忘了嗎?他要替他母親和父親報仇,所以要姑姑姑父身敗名裂又死的凄慘,那我現在要替姑姑姑父報仇,不一樣也是名正言順嗎?就讓他看一看,他的花心風流,到底是怎么害死他真正心愛的人的,這不是很好嗎?”

  他自己任性,先要去招惹永和公主,而后又要把永和公主棄如弊履。..

  他以為永和公主畢竟只是個公主,鬧不出什么大事來,那是他全然不了解女人這樣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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