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行已然是機關算盡了,這個世子每一次瞧著都跟從前認識的那個世子有出入。
袁嬤嬤被他這副模樣鎮住,之前滿腹要勸他的話倒是都咽進了肚子里,眼前這個世子極有主見,他之前表現出來的聽的進去別人意見的那副模樣,恐怕也只是因為當時要借長安長公主的勢才做出來的。
現在再說,他恐怕也根本聽不進去了。
既然聽不進,她再說,便顯得有些不識時務了。
過了片刻,袁嬤嬤才輕聲問:“只是不知,這次王爺讓蕭家派個人選出來給小郡王當伴讀的事,對您可有影響?”
楚景行的臉色稍陰沉了些,片刻后才譏諷的發出一聲譏笑:“有沒有影響?等他死了,你說說看,還有沒有影響?”
蕭家就算是想要變節,等到楚景吾死了,還能變到哪里去?
他敢得罪父王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把最壞的結果都已經想到,并且已經做好準備了,絕對不會讓自己陷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袁嬤嬤便忍不住再看了楚景行一眼。
這人實在是太心狠手辣了。
之前對付沈琛,還可以說那不是他親生兄弟,又擋了他的路。
可現在他說起要殺自己的親兄弟楚景吾,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好像就在說今天吃什么這樣簡單。
這樣的人,如果仙容縣主一直聽他的話,對他有利用價值還好,如果有一天仙容縣主沒有了利用價值,到時候怎么辦?
她只要想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栗,立即便咳嗽了一聲點頭應是。
楚景行便再催促她:“我現在不能出門,便勞煩嬤嬤過去催促岳母大人了,這件事務必要辦的妥當,不能出一點岔子。”
沈琛打算把鄭王和衛安拉攏進來,投靠臨江王。
臨江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畢竟鄭王身份特殊。
可是對他來說,這個事情卻并不是那么美妙了不管是鄭王還是衛安,跟沈琛的關系都極親近。
而衛安跟他又結下了仇怨。
這樣的情形之下,衛家和鄭王的投靠,無疑是讓沈琛楚景吾如虎添翼,卻成了他的阻礙。
原本他并沒有想這么快就要對楚景吾趕盡殺絕。
可是他越來越發現,臨江王對楚景吾的偏寵......
他眨了眨眼睛又閉上,再睜開時眼里已經冷冷淡淡毫無情緒:“我這里就等著岳母大人的好消息了。”
袁嬤嬤低聲應是,回去之后便跟仙容縣主說,讓她放心,楚景行并沒有失去分寸。
仙容縣主便狠狠松了口氣,楚景行是個萬事不露于表面的人,可是昨天卻對著公公痛哭流涕,言語間很是灰心失望。
她一直擔心他會想不開做些錯事。
現在袁嬤嬤回來這樣說了,她才更放了些心,嘆了口氣道:“這便好,這便好.......”頓了頓又有些發愁:“可是他這樣子,以后可怎么辦呢?”
說的是被收了印信,不得臨江王寵愛的事。
袁嬤嬤上前一步勸她:“這些事世子心中自有打算,不必您操心。”她見仙容縣主若有所悟,便又趁機道:“倒是您,王妃娘娘眼看著大后日等您回門之后便要啟程,您合該幫著王妃處理家事,接過手來整治王府內務,替王妃打理好一路行頭.......”
這是正理,之前她的幾個嬤嬤也都跟她說過了的,她很快便應承下來:“這個我曉得的,這就去母妃那里請安。”
袁嬤嬤心中的擔憂便消除了一些。
仙容縣主雖然嬌縱,可是到底不是那等不知道輕重的人,加上她對楚景行很有幾分情誼,也肯為了楚景行放低身段,討好父母,有這份心,至少近期在新婚燕爾的時候是不會鬧出什么事來了。
這便好了。
等到再過一陣子,形勢穩定了,長公主殿下也度過了這場風波,那仙容縣主的地位便要更加穩當些。
她懷著滿腹心事,候著仙容縣主去了臨江王妃的正院,便借故出了門,徑直回了長安長公主府。
把王府的事都跟長安長公主說了,而后才道:“說到底,世子是打著魚死網破的主意......等小郡王和沈琛都死了,就算王爺再如何憤怒,也不可能再把他也殺了的,所以他才這樣肆無忌憚。”
袁嬤嬤看著長安長公主似乎也有些震驚,便道:“世子心狠手辣,行事果決又不拖泥帶水,固然是件好事,可是恐怕日后咱們縣主的日子卻沒那么好過了。”
楚景行這么強勢,到時候長安長公主能替女兒撐腰嗎?
撐腰了以后,楚景行的心性又怎么受得了?
長安長公主也有些擔心,可是現在嫁都嫁了,擔心也并沒有什么用,她于是沉沉的嘆了一聲,看了袁嬤嬤一眼,只是說了一聲知道了。
問過仙容縣主在那邊尚且一切順利之后,才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現在想的再多也是枉然,倒不如想些有用的:“白先生那里,再送一封加急的信過去催促,還有劉必平那里,關節都已經打點好了嗎?”
楚景行再三叮囑,她自己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出錯。
這是楚景行的心結,他是一定要沈琛和衛安死的。
這一點恰巧也是她想做的。
何況現在衛安還好像窺探到了她的隱秘,這一點讓她尤其不安,絕對不能容忍了,再這樣下去,誰知道衛安還會不會知道的更多。
鄭王雖然懦弱,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
他只是擅長扮豬吃老虎罷了,看他現在活的這樣滋潤便知道了,能得到隆慶帝的信任并且讓隆慶帝委以重任,這哪里是容易辦到的事?
憑著這份信任,他便能做很多事了。
要是衛安真的知道了她的隱秘,再由鄭王經手,捅到隆慶帝那里去.......長安長公主只是想到這個可能,心里便覺得一凜。
生死攸關的大事,絲毫馬虎不得,這件事做好了,那便一勞永逸,衛安和鄭王他們都要完,可是要是沒做好......
那完的就不是鄭王和衛安,而是她們了。
屋子里的氣氛陡然冷下來,長安長公主目光沉沉的望著窗外,冷冷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