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衛安的聲音沉著而冷靜,像是浸在了水里的石頭,冰涼涼的沒什么活氣:“救你一命。”
她說,忽而又笑了起來:“有人知道你家姑娘不能吃什么,卻偏偏故意給她吃了。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你家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牽連了我,你覺得我會死嗎?”
奶娘被衛安這一句帶著死字的沒有起伏的話給嚇蒙了,張目結舌的看著衛安,舌頭都有些打結:“我.......我這就去.......”
其他的話她聽不懂。
這句話她卻是聽的很明白的,衛安說的很清楚了。
梅鶯是出了事,而且出了事會牽連衛安這是一定的,畢竟衛安的身份天然就容易被編排被人揣測,可是到頭來,難道能讓衛安去死嗎?
當然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到頭來還是她們這些跟在身邊伺候的人倒霉。
奶娘欲哭無淚:“剛才進進出出的人多.......我也就沒有注意.......”
兩個小孩子鬧騰的厲害,她又跟了一天了累得很,剛才的確是出去轉了一圈,哪里知道才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要是梅鶯真的有什么事,她這條命也就沒了。
“說這些于事無補。”衛安冷眼看了她一眼:“你出去罷,照我的話做。我保證你不會死的,給梅鶯吃不該吃的東西的人才該死。”
藍禾也輕輕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提高了聲音:“可不是么,做這樣惡毒的事,也不怕遭了報應。”她意有所指的冷笑:“我們這么久沒動靜,外頭的人該急了,你照著郡主的話去做吧,要是真有人來問,又要領著你去找梅夫人,你就當著梅夫人她們的面,把她給抓牢了......”
“先抓了她,到底誰是內鬼,審一審,也就清楚了!”藍禾實在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面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屋子里半點兒嘈雜聲都沒有了。
奶娘被她說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應是,急急忙忙的推開門出去了。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沉重而古怪。
連剛才還哭個不停的小男孩也不哭了,有些害怕的站在衛安旁邊看著軟塌上的梅鶯,輕聲問衛安:“她會死嗎?”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是很不吉利的。
可是已經沒人去指責他了。
衛安輕輕搖了搖頭,問一直蹙眉施針的老大夫:“要緊嗎?”
老大夫嘆了口氣,今天鄭王大婚,孫興早就讓他帶著徒弟們都待命了,就是因為往常冬季里吃酒宴,總有喝醉了鬧出些事來的。
衛安衛安防患于未然,因此還讓他多備些醒酒藥。
可是沒料到醒酒藥用不上,他這套金針倒是用上了。
他摸了摸胡子嘖嘖了兩聲:“這肯定是身邊親近人下手,明知道這小姑娘不能吃蝦蟹,還給她吃了這么多蝦醬.......”
他一面說,一面有些憤慨:“這還不算,還給喝了酒了......這不是要人命呢么.......要不是我來的及時,恐怕就要出事了.......”
衛安眼神轉冷,輕輕呵了一聲:“是啊。”
她說:“要不是親近的人,怎么會知道這些忌諱?還能給她吃這么要命的東西,竟然還知道要給喝酒加重病情........”
藍禾憤憤然插嘴:“剛才奶娘不是還說出去過一趟嗎?她恐怕是被人給攛掇騙出去了.......”
汪嬤嬤驚得渾身冰冷:“真是了不得,這是背主害命了!該報官送到官府去!”
梅鶯已經不吐了,臉上那些密布了的紅點也似乎淡了些,老大夫叮囑:“得喝水,多喝些.......我剛剛給她催吐了,可是這小丫頭吐不出來......就用金針放了血......多給她喝些水,這情況我從前碰見過,這法子對別人是有用的,也不知道對她有沒有用。”
“真是喪心病狂了。”他說:“這么對一個女娃娃,造孽喲,得全部抓起來。”
“不急。”衛安上前查看梅鶯的情況,伸手接了藍禾遞過來的帕子給梅鶯擦頭上臉上的汗和眼淚,再看了一眼根本不敢靠近的梅家的幾個丫頭仆婦,冷笑道:“急什么呢,外頭的人差不多也要來了,到時候抓到了,到底誰是內鬼,問一問就知道了。再不濟,等梅鶯醒了,她總知道是誰給她吃了這些東西。”
竟然一點兒要查問屋子里之前留在這里伺候梅鶯的人。
也沒有去問一問旁邊小男孩有沒有看見誰給梅鶯吃了東西的意思。
她不按常理出牌。
屋子里的氣氛就更加詭異了。
直到老大夫收了金針站起來跟衛安說:“已經差不多了......”
衛安點了點頭,看也沒看屋子里的人一眼,輕聲吩咐汪嬤嬤:“出去瞧瞧,我猜的要是不錯的話,奶娘應該有些收獲了......”
素萍和紋繡正準備開門,屋子里忽然清晰的響起杯盞被摔落的脆響。
所有人都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看過去,衛安也便往那邊瞧了一眼。
她的目光冷淡得可怕,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半點兒情緒都沒有,看的人忍不住想要發抖。
“我不問你們到底是誰給你們家姑娘喂的蝦醬和酒。”衛安笑了一聲,好整以暇的聽著外頭似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墻上自鳴鐘的聲響:“因為自然會有人站出來為這件事付出代價,你們猜一猜,到時候會是誰來背這個黑鍋?”
“刻意謀害主子,還故意要死在王府,簡直藐視親自賜婚的圣上和娘娘.......這大概不止是死就能了事的吧?恐怕還得牽連家人.......”
想要陷害衛安是不可能了,因為衛安已經請了大夫,梅鶯現在也已經沒事了。衛安還故意把事情說的這么嚴重。
還說什么是藐視圣上和娘娘,說是故意給鄭王難堪.......
整件事的目的都被衛安扭曲了。
衛安已經沖藍禾點了頭:“去開門吧,外頭估計也差不多了,我也懶得管這里的事,反正現在鬧成這樣,也難收場了,干脆讓那些想看熱鬧的人都看看,再讓官府來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