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燈火通明。
晚間的合安院仍有幽幽的清香從花木間散出,畫眉鳥的籠子外頭蓋上了一層黑布,靜悄悄的不再發出叫聲。
氣氛安靜又詭異。
二夫人跟三夫人對視了一眼,不知怎么的,皆覺得心驚肉跳的。
三夫人今天沒跟著去,不由心里沒譜,站在廊下尋了機會,低聲問二夫人:“二嫂,出了什么事?母親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請老爺們來?”
前頭已經去找二老爺三老爺和五老爺了。
而有什么大事,需要把府里的爺兒們全部都一起找回來?
二夫人心事重重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三夫人的疑問,片刻后才苦笑了一聲:“今天在普慈庵,出了些事......”
她壓低了聲音:“阿玠身邊有個曾經長寧給他的貼身隨從,騙了安安出門......”
三夫人還沒聽完就先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肚子都有點兒抽疼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重重的又聲音低沉的罵了一聲:“小四是糊涂瘋了嗎?!難不成他不知道現在小七是什么身份?他怎么還敢?!”
“不是小四不是小四!”二夫人連忙勸解:“不是你想的這樣......”
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表述了,等到走廊盡頭有了動靜,才示意三夫人往前走,輕聲提醒:“總之,跟咱們沒什么大關系就是了,你待會兒進去,什么都不必多說,聽著便是。”
衛老太太面色沉沉的坐在上首。
她已經許久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了,三夫人看著有點兒心慌,連衛老太太叫她起來,讓她快坐下,她也仍舊有些緊張。
連二老爺和三老爺并衛陽清三個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為什么母親出去了一趟,忽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衛老太太終于咳嗽了一聲,見眾人都立即斂容肅色的抬起了頭,不怒反笑:“今天讓你們來,是因為出了件事。”
她聲音淡淡的,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慈和,少了些許冷淡和殺氣。
二老爺和三老爺卻不敢放松,不約而同的應了聲是:“請母親明示。”
“今天我領著女眷們去了普慈庵。”她也不再多說一句,直截了當的說:“你們都是知道為什么的,我是為了阿玠去相看陳家姑娘的。”
“安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留在后院,領著綿綿去跟阿玠見了一面。”衛老太太的聲音始終平靜:“可是后來,等她跟綿綿一道回去時,原本該在那里等著的彭家姑娘和我們家的阿珀卻不見了.....伺候的人說,是因為阿玠讓人進來給她們傳話,讓她們出去看看箱籠,箱籠好像丟了,她們便真的出去了。”
三老爺最先聽出不對勁來。
箱籠丟了,找姑娘們做什么?
丫頭婆子都死絕了嗎?
二老爺跟五老爺對視一眼,也后知后覺的反應了過來,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看著衛老太太。
衛老太太終于輕輕笑了一聲:“安安一回去,就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了,說是阿珀跟彭家姑娘都去了,她若是不去......她若是不去,那么阿珀跟彭家姑娘或許就要為那箱子丟掉的東西負責了。”
五老爺皺緊了眉頭。
這事兒牽扯的全是他的兒女。
這都是些什么事兒?
衛老太太咳嗽了一聲:“安安沒有退路,她要是不出去,她怕阿珀跟彭家姑娘就出事了。可你們都知道,安安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她早留了后手了。她一面暗示藍禾飛速來前頭報信給我,讓我做準備,一面讓玉清去通知了鄭王,自己身邊還帶上了紋繡跟素萍。”
衛安始終不發一言。
衛陽清沉默的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半響才面色復雜的問她:“出了什么事?”
衛老太太冷笑了一聲:“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安安被引去了隔壁山頭一間水庫旁邊的小屋子里,里頭恰好......”
她笑了笑:“你們可記住了,這話我只對你們說,若是漏出去了什么,后果都要我們家來負。小屋子里正好有仙容縣主在,仙容縣主還衣衫不整......真是巧了,后來端王世子竟也來了,還對那間屋子極為感興趣,要不是安安以死相逼,威脅她們素萍和紋繡會回來報信,拖上了那么一會兒,等到了沈琛跟楚景吾,那么.....”
那么,現在衛安就成了那個最洗不清嫌疑的人!
別人都會懷疑,尤其是長安長公主跟隆慶帝和臨江王都一定會懷疑,是不是定北侯府和鄭王府故意的,借衛安把仙容縣主引出來,讓楚景綜成了事,換了這樁親事,好一舉數得,既害了臨江王府和長安長公主,又能讓端王府背上罪名?
或者.....還可以延伸出無數的可能性......
衛陽清背后的冷汗都把衣裳給浸濕了。
二老爺立即變了臉色:“查出來了沒有?真的是小四嗎?”
衛陽清更是驚得有些不知作何反應。
難不成真的是長子做下的事?
他知不知道,這可能害了整個定北侯府?!
衛老太太擺擺手讓他們鎮定下來:“幸好......”
她嘴角噙著一抹譏諷的笑意:“幸好安安早有準備,鄭王也秘而不宣的上了山,更幸好,安安還秘密通知了沈琛,否則,今晚進宮的,恐怕要換人了。”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衛老太太最后才咳嗽了一聲:“好了,說這些也沒意思。只是告訴你們,有這件事罷了。”
她頓了頓:“還有件事,那個長隨已經跑了,可是藍禾去通知了我以后,我便立即吩咐布置了人手,費了些功夫,總算是沒讓他逃出去,還跟著他,抓住了幾個人。”
“是誰......”衛陽清也忍無可忍:“到底是誰設局?”
他萬分不希望是長子,長子畢竟從小聰明孝順.......
衛老太太略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倒不是阿玠,阿玠一點兒不知,后來還多虧了阿玠,我才能找著這個內賊。”
她看著衛陽清松了口氣,譏誚的說了句但是,便又道:“但是,那長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