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太太便明了了,笑一笑,既不生氣,竟也不冷待人,讓三夫人好好的款待了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連前頭的三老爺也叮囑了,讓他盡量順著兩位老太爺的話說便是。
三老爺是衛老太太一手帶大一手教養的,很知道母親心意,言談之中似乎什么都答應了,又似乎什么都沒答應,哄的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眉開眼笑。
兩房人家這一回二回都得了好臉色,自以為衛家真的無人,因為衛家男丁少的緣故,還去佛前多燒了好幾炷香。
分了家以后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上一輩老侯爺還在,還有幾分情分,可以拉扯。可是等老侯爺一去,衛家眼看著就有一把刀懸著了,兩房不約而同的就遠了這門親。
明明跟老侯爺是親兄弟,這些年卻并沒往來,連清明祭祖,也分了先后,反正不跟衛老太太她們打商量,自己做自己的,掛紙也只自己掛自己的。
等到發現族里給的東西都用完了,子孫們都不大出息以后,竟發現衛家竟否極泰來又發跡起來,她們這才動了心思。
要真是能給個男丁,不管是過繼給衛家大房當嗣子,還是過繼給鄭王,那都是天大的好事血脈相連,說是說過繼了,可誰能真的攔住以后兒子對他們孝順不成?
一來二去的,她們往侯府去的便更勤快了。
更勤快了以后便能看見更多東西今天圣人正式令禮部送了文書來,隔日皇后便讓太監來賞了一大堆綾羅綢緞,看的人眼花。
二夫人始終不開腔,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家婆母看著不管事,可是心里自有一桿秤,是個再厲害不過的角色,要是打定了主意,誰說都沒用。
三夫人卻有些忍耐不住了,悄悄去問衛老太太:“母親,現在二叔和三叔見天兒的來......咱們家原本就藏不住事......”
衛老太太知道三夫人的意思,將茶遞給一邊的翡翠,笑著搖了搖頭:“就是要他們這樣才好,好好接待著吧,她們越是這么鬧,越是有我們的好處。”
三夫人還是不大明白,趁著回娘家的功夫跟父親母親提起自己的擔憂來,孔院判卻勸她:“你婆母既這么說,你什么也不必問,照著她的意思辦就是了。總歸,這過繼的事,你愿意去做?”
三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衛安的身世,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老太太分明是在給衛安鋪路,怎么肯讓別人搶先占了好處?
何況三夫人自己也從沒想過要占這種便宜她兒子也才兩個,拼死拼活生出來的,讀書如今亦很不錯,為人處事都是好的,哪怕是過繼給大房呢,她也不愿意,何況是要過繼給鄭王了。
鄭王再好,以后還是要娶妻的,難不成真的就生不出兒子來了?
生出兒子來,又是多少是非?
何必做這種無趣的事。
孔院判見她明白,便輕輕點頭:“你婆母自有你婆母的打算,這爵位.....圣上既然已經金口玉言定了,說是先讓五老爺襲了,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你們也不必再去爭,靠著這一回的事,日后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三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心里是有不平的,嘆口氣,回去照著父親的話勸他。
三老爺自己心里也明白,靠在炕上半天才翻了個身往里睡著:“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像母親說的,家里能給我和二哥的,都會給我。”
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三夫人不知道他到底是想通了還是沒想通,睡在他旁邊,半響才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陳夫人便上門來了,前陣子天天賓客盈門,她并沒登門,如今漸漸淡下來了,才過來。一過來就先跟衛老太太道喜。
衛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也笑著跟陳夫人寒暄了幾句。
陳夫人說完了場面話,才問:“七姑娘怎么不見?我這回來,可是有大事要請您勞動勞動七姑娘的。”
衛老太太便笑:“她是個多災多難的,爹不疼娘不愛.......”
衛安的身世,在外頭人看來已經被默認了就是外室所生,所以被長寧郡主所不容。
陳夫人靜默一瞬便又道:“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如今連娘娘也金口玉言,說是既這么多年都當嫡女養著,往后也就是嫡女了,以前的事,便都過去了。”
衛老太太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說,反正家門不幸,一筆糊涂賬,可是好好的女孩兒,總不能真的就捏死了不管罷?娘娘仁慈,既發了話,她以后日子便也不算難過了。”又問陳夫人:“不知有什么事,要讓她去?她去了京郊了。”
這年頭就少有姑娘們能自己出門的,陳夫人詫異起來:“獨獨就她一個?”
“哪里。”衛老太太笑起來:“是陪著她二嫂散心去了,琨哥兒媳婦兒懷了身孕,總是不舒服,我便讓她去別莊住著散散心,又讓小七陪著去幾日。”
陳夫人恍然大悟,便又道:“是這樣......她倒真是個好的......”
衛老太太見她若有所思,便嘆口氣:“也是我讓幾個丫頭都避出去,先避一避。”
陳夫人立時反應過來:“是為著過繼的事兒?”
她已經聽說了,這陣子衛家雞飛狗跳的,天天有來不完的族人,先是最親近的衛家兩個老太爺,老侯爺的親兄弟,后頭又是那些稍遠些的。
都覺得衛家沒兒子,指著要不過繼給衛家大房,要不過繼給鄭王。
陳夫人皺了皺眉頭:“這是您的家事,我不好說的.....只是照理來說,哪里有這樣不懂事的親眷?一窩蜂的涌上來......”
又似乎無意的喝了口茶,隨意的問:“不知道您心里有打算了沒有?”
衛老太太便沉吟了一瞬,也似乎冷笑了一聲:“過繼哪一個都成不是了,何況我原也不是為了王爺,我哪敢做他的主,說來說去的,還不如給魚幼選個女孩兒在身后伺候著,女兒就省事多了。”
京城常有這樣的事兒,主母死了,若是無所出,便認個干女兒,摔盆捧靈的,以后就當干女兒供起來。
陳夫人便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