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王畢竟大小也是個藩王,做這些事情,并不算很難。
至少他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以后,就已經能證實衛安的身世了。
他不想再跟衛陽清繞什么彎子,直言不諱的告訴衛老太太:“老太太,您要人證,我有人證。您要物證......”
他笑了笑,眼睛有些酸,眼眶泛淚的輕聲道:“您要是要物證,也簡單,安安肩背后,肩胛骨的地方,有一顆痣。”
衛老太太已經信了大半了,如果不是事實,鄭王怎么能這么言之鑿鑿,連衛安背后的痣都說的出來?
倒是衛陽清,顧左右而言他......
她立即吩咐一直一言不發的花嬤嬤:“領安安去隔間。”
花嬤嬤會意,連忙去扶衛安,手卻顫的厲害。
她聽見了什么啊?!衛安竟然不是衛陽清生的,竟然不是什么外室生的低賤的野種,而是鄭王和明魚幼的嫡女!
可是這么一來,她又忽然有些明白長寧郡主為什么這么嫌惡衛安了。
這位主兒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天底下的人除了她看得進眼里的,就沒一個是好的。她就是這樣目中無人,就算是搶了別人的東西,也要趾高氣揚,好像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方一樣。
難怪她這樣折騰衛安。
她輕聲的喊了一聲:“七小姐......”
衛安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可就算是回了神,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樣反應了。
鄭王的意思是,她是明魚幼的女兒?她不是長寧郡主生的也不是什么外室生的?而是明魚幼的女兒?
那她之前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
那她上一世到最后還心心念念的母親算是誰?
那她的親生母親明魚幼受的那些苦算什么?!
她不明白,于是也就不走了,站定了沖花嬤嬤搖搖頭,然后朝衛老太太點了點頭,轉頭直視鄭王:“不用去驗了。”她說:“我背后肩胛骨,的確有一顆胭脂痣,是汪嬤嬤告訴我的......”
汪嬤嬤說,這是福氣,她以后會有福氣的。
可她從來不知道福氣在哪里。
衛老太太震驚的望向衛五老爺。
衛五老爺人在建州,那段時間她病的起不來床,一聽見了明魚幼的死訊更是病情加重,好長一段時間才緩和過來。
可她的身體當時實在是不能長途跋涉,強行走到一半,到河南出了事,病的連神智都不清了。所以才去信給衛陽清,問衛陽清實情。
衛陽清的確在感情上不如何靠得住,可是她以為衛陽清在這些事情上總還有點兒良心。
衛陽清明明斬釘截鐵的和她說過明魚幼死了的。
可是現在鄭王說的卻跟他說的完全不一樣。
衛陽清就算是再無能,大小也是個知府,萬安寺就在他管轄之內,什么都要靠著他,如果真的有貓膩,他能一點兒不知道?
除非他是在撒謊。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衛老太太心里五味雜陳,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出奇的冷靜和鎮定,她看著衛陽清,神情冷淡的問:“你怎么說?”
衛陽清已經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發生的事情太多,背后的敵人也太多,他之前一直有的顧慮現在依然還有,腦子里亂的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鄭王卻條理清晰,他冷笑了一聲:“她們就這么養了安安十幾年。”
他看著衛陽清越發的難看的臉色,和衛老太太額頭上已經爆出來的青筋,聲音冷淡:“口口聲聲魚幼是親人,可是她們就是這么對待魚幼唯一的女兒。安安過的怎么樣,不用我說,老太太心里也應該心知肚明吧?”
他的話泰半都是諷刺,可衛老太太卻生不起氣來。
只要一想到衛安是明魚幼的孩子,而她眼睜睜的看著衛安在眼皮子底下受過這么多委屈,她就難過的連呼吸都困難了。
她冷熱看著衛陽清,冷聲問:“你怎么說?!安安是魚幼的孩子,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如果當初知道魚幼還有孩子,并且就養在自己身邊,她的日子就不會過的那么艱難。
她就不會生無可戀,以至于差點兒一場大病就死了。
衛陽清不斷給衛老太太磕頭,卻一直梗著脖子不肯服軟:“魚幼求我的!”
他聲嘶力竭,聲音里還帶著哭腔:“魚幼說,讓我把孩子養在我自己跟前,或者遠遠的送走,一輩子也別讓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難過的捧著臉嗚咽起來。
“我又不能太疼安安.......”這么多年壓在心里的石頭猛然被搬開,衛陽清頭昏腦脹,可是心里的顧慮卻還記得清楚:“長寧也知道安安的身世,我要是......”
長寧竟然也知道!
衛老太太震驚又憤怒,實在沒料到長寧郡主的心腸能狠成這樣。
她明知道衛安是明魚幼的女兒.....
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你女兒呢?”
衛陽清垂下頭哭:“長寧準備下山的時候受了驚嚇,難產,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
衛陽清跪得筆直,接下來的話也說的順暢多了:“就因為這個,我當時才想出了這個主意......當時我當建州知府,山西衛所的錦衣衛還來建州問過魚幼的事......我就想,如果孩子是我的,就少去了許多麻煩......”
當時的情勢下,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衛老太太看了鄭王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又問:“長寧什么時候知道的?”
如果之前不知道,過后才知道自己女兒死了,被魚幼的孩子頂上了,會這樣生氣也是難免的。
衛陽清實話實說:“我是跟她商量過后才決定的,她當時若是不同意,我就真按照魚幼說的,找一戶人家送養了,可剛好有這個契機,我就覺得,總歸放在身邊養著放心些。到時候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衛老太太握緊了衛安的手。
可是衛安這么多年怎么過的,親近的人都知道。
她掛著長寧郡主長女的名,可一天也沒得過長寧郡主的好臉色,不僅如此,長寧郡主還要給她栽上一個外室女的身份.......費盡心思的想要把她踩到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