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太太并不迷信神佛,當年明家出事的時候求的多了,所以成了習慣而已,就連家里的小佛堂,也只不過是給別人看的因素居多。
到了普慈庵,她卻還是虔誠的拜了拜燒了香,只希望逝去的人在地底下好過一些。
靠著石壁的庵堂透著安靜寧和,衛老太太閉著眼睛雙手合十,過了會兒才睜開,轉頭看著衛安,有些吃驚的問:“怎么不拜一拜?你之前很虔誠的……”
之前真的很虔誠,在佛前一跪就能跪一整天,連休息也不必休息。
可是如今卻不了。
衛安抬頭看了慈眉善目的觀音像一眼,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大約是沒有所求了吧,我原本就這么功利,您知道的……”
衛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衛安之前求的自然是希望長寧郡主算計她只是誤會一場,可是沒成。
衛老太太輕聲問她:“難道除了你母親的事,你已經沒什么好求的了?”
真沒有什么好求的了,衛安搖了搖頭。
老天能讓她重來一回,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重新給她一條命,她真的已經很知足了。
至于如果還有其他想求的東西,她根本就不需要再去媽麻煩神佛了,她自己就能拿到的。
衛老太太話音剛落,馮氏的笑聲已經傳進來了,她笑著進了門,張口就先問:“怎么啦?我聽老太太您的意思是讓七小姐拜佛許愿?”
說完又看著衛安:“七小姐不求么?”
她笑起來:“小姑娘家家的,該活潑些,誰進了庵堂不求東西的?再說這普慈庵的觀音出了名的靈驗的……”
她扶著衛老太太站起來,輕聲道:“上午的事,鄭夫人已經知道錯了……”
“雖然或許就算說了也沒什么用,可是該說的卻總是要說的。”馮氏一臉誠懇:“說來說去,還是我的不是。聽風就是雨,聽孔供奉的夫人說您家五小姐年紀差不多了,一想鄭夫人又本來求了我介紹姑娘……”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想著干脆撮合了這一對,誰知道鄭夫人眼光竟然這樣高,瞧不上五小姐……”
她說到這里,已經是滿面羞慚:“我早要是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趟媒……”
她這樣一說,竟然就把事情說的極合理了,可就算是這樣,衛老太太也沒放下戒心,反而越發皺眉警惕,搖頭笑了笑:“原來是這樣,你也是一片好心,怎么能怪的上你?”
馮氏既然把表面功夫做的這樣好,老太太自然也不會露出端倪來:“只是你也不要為難了,這有什么好說的?人都說了瞧不上我們家女孩兒了……我們家也不是沒地兒嫁女孩兒的人家,這事兒就算了吧。”
她笑著提醒馮氏:“只是我丑話也說在前頭,我們這趟來只是拜佛來的,日后鄭家要是拿這個來說嘴或是抬高自家身價,可別怪我老婆子翻臉無情。”
衛老太太已經把話說的這樣明白了,馮氏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理:“這是自然的,若是她真的敢這樣做,就是我也饒不了她!”
她說著又轉移了話題:“這庵里的素齋和點心是出了名的好,好容易來一趟,老太太要不要試試?”
衛老太太似乎有些累了,一個勁兒的說不:“這還是算了罷……折騰了這么一天,我這把老骨頭都已經散了,還是早些回去。”
馮氏竟也沒有露出異色來,反而還順著老太太的話點頭:“既然這樣,早些回去也好……”
她又道:“我陪您一起回后面?”
說完了話,她實在沒忍住看了衛安一眼。
這個小姑娘比同齡人要安靜太多了,而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哪里能有這份沉靜?
如果只是內向安靜就罷了,可是她的性格分明不是這樣的,才剛她對付鄭慧的時候,可把鄭慧都給逼得快哭了。
而如果性格不是這樣,那這份自制力就太嚇人了。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么上頭要和這個小姑娘過不去了。
正說著,之前去添香油錢的三夫人已經回來了。
衛老太太便道:“哪里需要勞煩你?我們這里人多著呢。倒是別耽誤了你。”
雖然對馮氏已經有些遷怒,可是三夫人還是冷靜的輕輕沖她頷首:“不必勞煩夫人,我們服侍呢……”
馮氏便笑著應是,好似剛才真的只是客套了一下。
三夫人輕輕扶著老太太告辭出來,有些疑惑的道:“她怎么好像又只是客套客套?”
衛老太太收起臉上的笑,略顯冷淡的道:“不必管她,吩咐下去整頓車馬,我們下山。”
三夫人輕聲應是,連忙反身吩咐下去了。
衛老太太就轉身看著衛安:“是沖著你來的……”
馮氏看著衛安的眼神,實在是讓人沒法子忽視。
衛安也看出來了,她皺著眉頭仔細的想了想,還是不明白馮氏有什么好沖著她來的。
她的特別之處除了沈琛和林三少,也就只有一個朱芳知道了。
可是朱芳已經死了,而且朱芳沒有理由跟馮氏說的。
馮家不可能是朱芳背后的人。
如果馮家有這個本事,根本就不用犧牲榮昌侯和榮昌侯世子,榮昌侯老太太就更不必死了,要知道,她對皇帝和馮貴妃的影響力都是極大的。
既然朱芳不能告訴馮氏,那是誰呢?
衛安神情冷峻,同衛老太太對視了一眼:“我知道,不過還不知道她究竟想怎么樣……”
她話音剛落,外頭就不知道怎么的響起一陣躁動,沒過一會兒,外頭的聲音就更大了。
衛老太太忍不住皺眉,還沒有發話,外頭就響起花嬤嬤的敲門聲,緊跟著就是花嬤嬤的聲音響起來:“老太太,外頭觀音堂走水了……”
衛老太太吃了一驚,眉頭皺的更近。
觀音堂是單獨供奉觀音的地方,向來是極為重要的,怎么就能走水呢?
何況剛剛她們才參拜過,怎么忽然就說走水了?
她咳嗽了一聲,還沒說話,外頭的騷動就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