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揮使一驚,雖驚卻不亂,沉穩回道:“末將朱善。因有人狀告梁大人女扮男裝欺君罔上,更涉嫌殺人,大人身邊人皆是同謀,大理寺衛少卿已進宮面圣。末將接到消息,說梁大人屬下和妻女意欲畏罪潛逃,特來阻止。”
梁心銘寒聲道:“你抓了本官妻女?”
說著,往他面前逼近兩步。
她以為朝云沒走成,被抓了。
王亨急忙跟上,生恐梁心銘再氣出個好歹來,一面喝命:“來人,去請虎禁衛沈大將軍來!”一面厲聲叱喝朱善:“混賬,誰給你的消息?你又是奉誰的命令,敢擅闖府衙,查抄二品官員的家宅、捉拿其家小?”
趙子儀等人齊步逼近,將朱善圍住。
趙子儀呵斥卿陌丁丁:“你們干什么去了?”
丁丁:“……”
干什么去了,剛才不都說過了?
卿陌急道:“屬下不知。屬下見李經承帶人出去,恐對告狀人不利,所以追去了。誰知他們這大膽子!”
趙子儀道:“還不進去瞧奶奶!”
卿陌和丁丁急忙撒腿往里跑。
朱善見他們如此強勢,吃驚地看向方磊。
“方二爺……”
方磊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心想:你們找死別拉上小爺,梁心銘還沒怎么樣呢,你們就敢這樣踩她?
皇上有沒有赦免梁心銘他不知道,但梁心銘一身官服站在眼前,他便還當她是梁大人。梁心銘和王亨的手段他早見識過,若無把握,敢進宮請罪嗎?
他可不認為梁心銘會去送死。
梁心銘對趙子儀道:“宣旨!”
趙子儀一楞,想起來,急忙去馬車上取了圣旨,雙手捧著回來,當眾展開,宣讀道:“……”
讀完,現場一片寂靜。
朱善和李經承都腿發軟。
皇上竟然赦免了梁心銘!
這可是欺君之罪,這么容易就赦免了?
梁心銘很認真地對他們道:“本官教你們:落井下石不要緊,你得確定那人死定了,再下手。哦不,這么說也不完全對,上次本官可不就死在太極洞了?死了好久呢,忽然又冒出來了。可見,世事無絕對!”
眾人都詭異地看著她。
李經承心道:“你就是個妖孽!”十年前從虎口逃生,兩月前從太極殺陣下逃生,犯了欺君之罪都能被赦免……這不是妖孽是什么?誰有這么命大的?
忽然他想,還有告御狀的沒審呢?難道也無罪?
仿佛聽見了他心里疑問,梁心銘接著道:“本官忘了,有人告本官殺人呢。你們還有機會。”
李經承深以為然。
可是梁心銘話鋒一轉,森寒道:“不過,本官就是死,也會在死前將你們這佞小人給辦了!”
李經承:“……”
人群本靜靜的,忽地轟然叫好。
百姓們激動得熱血沸騰。
“梁大人怎么會殺人!”
“都是反賊陷害她!”
“女人怎么了?我們大靖也有女人做官的。英武年不是還出了個女將軍嗎!”
“對,梁大人是文官,文武雙全了!”
他們比文人士子更容易接受了梁心銘,只因為梁心銘肯替他們做主伸冤,便比那些男人強。
王亨唯恐梁心銘站久了受不住,忙催她進去。
梁心銘轉向馬車問道:“婆婆怎樣?”
東方傾墨回道:“暫時無事。”
梁心銘命車夫將馬車趕進內宅去,讓神醫仔細調治,又邀請方磊:“還請方二爺一塊進去,做個見證。”
方磊慷慨應承。
王亨冷冷對朱善道:“將軍請吧。”
朱善汗就下來了。
李經承被拖著進去的。
當下,眾人簇擁著王亨和梁心銘,從大門、儀門、大堂、二堂,直至三堂前,目之所及均一片混亂,神情冷峻。
沿途,眾屬官衙役忽然看見梁心銘,大驚,惶然迎上前,干巴巴笑著見禮:“大人回來了。”
梁心銘也不出聲。
等走過,那些人忙跟上。
一面問從外面進來的同僚:
“怎么回來了?”
“快閉嘴。赦免了!”
“什么?!”
眾人被雷焦一片。
更兼趙子儀眼神像刀子一樣射過來,無法承受,一大群人戰戰兢兢地尾隨梁心銘和王亨到三堂前,他二人進去了,他們卻不敢跟著進去,站在外面聽候吩咐。
梁心銘進入三堂內,見存卷宗的柜子柜門大敞,卷宗翻得亂七八糟,滿地都是字紙,還有燒毀的字紙煙灰,心情惡劣無比,算是見識到小人物的手段,一人或許不足為慮,人多了,危害絕不亞于左端陽!
王亨道:“先坐下。”
扶著梁心銘走向桌后。
一安忙拿軟墊鋪上,他心細,剛從馬車上順手拿的,還有手爐和腳爐,叫雙喜和三元每人捧一個。
梁心銘坐下,接過手爐。
王亨命人:“去后宅看看。”
丁丁早飛奔來回:“大人,虎禁衛將后宅圍起來了。”
饒是梁心銘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聽了這話還是一陣氣怒,但她強壓住了,問:“可有傷亡?姑娘呢?”
丁丁道:“沒有傷亡。姑娘一早就去王府了。”
梁心銘才放了心,反笑道:“就讓他們圍著吧。不許撤!得讓虎禁衛大將軍來親眼瞧瞧!”
丁丁興奮道:“是,大人!”
于是去將通往內宅門給堵了。
王亨環視一圈,又在柜子里翻了翻,道:“告金成宇的卷宗沒了。先把告蘇相的人證送進宮去,有個活證據,無需字面說明。其他的本官要擬個折子,詳細回稟皇上才好。”
方磊聽得心驚肉跳。
梁心銘便傳令:讓眾屬官進來解釋今天的事。
李經承等人進來,跪倒一片,里面跪不下,就跪在門外。共分為三派,一是以李經承為首的落井下石派;二是膽小怕事的,躲遠遠的;三是以葉落為首的“梁心銘爪牙”派,這是李經承等人為他們冠的名號,可想而知,若是梁心銘倒了,這些人絕落不到好下場,好些人被打了。
梁心銘聽了幾方人的供詞,才拼湊出真相。
她看著李經承等人,問:“誰給你們的膽子?”她真的很不解,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眾人心中苦澀不已。
誰給他們的膽子?
當然是京城的權貴們。
這事看起來嚴重,卻絕不會被追究,自有人找由頭壓下去,替罪羊都是現成的,就是卿陌等人,梁心銘身份暴露獲罪,他們畏罪潛逃,什么事干不出來?
有人說萬一泄露了呢?
那不會,這中間涉及太多權貴利益,誰沒事吃飽了撐的出這個頭揭發,揭發了他有什么好處?
官場就是這么回事,欺上瞞下、互相勾連。明明是多少年的官場陋習、約定俗成的暗規則,怎么到梁心銘這就行不通了呢?也沒個權貴把她踩下去!
梁心銘不倒,他們就要倒霉。
因為證據確鑿,把柄太多了。他們都是底層的油滑胥吏,誰會跟左相謀害誠王似得,計算那么周密?
“大人,沈大將軍到。”
“先帶他去后宅,問是誰下令查封本官宅邸的。”
又是小肥章喲美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