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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把心丟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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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亨一直沒說話,卿陌等少年走或留,他并不在意。梁心銘失蹤了,還有他在;若是沒有他,惠娘母女完全無依無靠,這些人的去留才能彰顯其品格。

  說話間,已來到后宅門前,就聽一聲歡快的叫“爹爹”,一個紅色的身影飛奔過來,張開雙臂抱住梁心銘,一腿抬起,跟爬樹似得往她身上攀,要抱抱。

  王亨忙道:“云兒,你爹爹累了一天,沒力氣抱你!”一面手托住梁心銘后腰,生恐她被朝云沖倒了。

  梁心銘俯身,就要抱女兒,聽見王亨說話方想起自己懷孕,再說也確實累,忙道:“爹爹好累喲!”

  朝云立即不爬了,問:“爹爹累了?”

  梁心銘改牽著她手,往里走,一面道:“是,忙一天,腰酸背痛。云兒,你扶著爹爹走。”

  朝云忙小心地“扶”著她,一面嘰嘰喳喳道:“爹爹,回家你躺著,云兒給你捶腿。歡喜做好飯了,就等爹爹回來吃——”說到這忽想起什么來,又回頭沖王亨討好笑道——“師爺爺,我跟爹爹說話忘了你,你不生氣吧?”

  王亨故意道:“生氣又怎么樣呢。”

  朝云忙放開梁心銘,過來牽他。

  王亨卻站住了,對梁心銘道:“你同你媳婦見面,許多事說,為師就不進去了。為師也要回家去。”

  原來,他見朝云這樣子,估計自己進去了,梁心銘也是沒空理會他的,他在這惠娘也尷尬,不如離開,讓梁心銘和家人好好團聚一晚,他也該回家同父親商議,如何順利讓梁心銘恢復林馨兒的身份,因此止步。

  朝云以為他真生氣了,急得道:“師爺爺,我不是有心的,我剛才跟爹爹說話忘記了……”

  梁心銘打斷她道:“云兒,你師爺爺沒生氣,逗你玩呢。”又向王亨道:“你哄她做什么!——真不進去了?”

  王亨笑看著她,在廊下燈籠光芒的暈染下,紫袍加身的她不像白天那么威嚴沉凝、耀眼奪目,有些夢幻,肌膚如凝脂,黑眸流光溢彩,眼中隱帶笑意。

  他不禁柔情泛起,很想和她坐在溫暖的炕上,將她摟在懷里,和她談古論今,或者說些沒要緊的閑話,或者哄朝云說些童言稚語取樂,但他還不能沉迷于溫柔鄉,要趁她和妻女團聚時,籌謀正事,免她后顧之憂。

  他便微笑道:“不進去了。怕你分身乏術。”

  又俯身對朝云道:“師爺爺沒生氣,逗云兒玩的。云兒,你爹爹勞累了一天,晚上你盯著她吃飯、勸她早睡,別玩太久了。明兒還有的忙,皇上交代了許多公務呢。”

  朝云被他委以重任,又是為爹爹好,忙答應:“噯,我盯著爹爹吃飯睡覺。師爺爺,你不在這吃飯嗎?”

  王亨道:“不了。師爺爺家里還有長輩呢。我讓若彤拿來一些玩意兒和書籍,你可見了?若喜歡,或者還想要別的什么,都告訴若彤,我再命人給你送過來。”

  朝云覺得幸福漫出了胸口。

  老天爺真對她太好了!

  之前,她以為自己失去爹爹了,結果現在不但爹爹回來了,經過這件事,她還跟師爺爺關系也更親近一層,忽然她就多了一個人疼,好像有兩個爹爹一樣。

  她歡喜地笑道:“多謝師爺爺。我都好喜歡好喜歡。師爺爺,等安頓好了,我跟爹娘去給老太太請安。”

  王亨也高興道:“那好。老太太前兒還說起你呢,說你好乖巧的,等進京了要接你過府去玩。”

  朝云笑彎了眼睛,“真噠?”

  王亨點頭道:“師爺爺還能哄你。”

  梁心銘微笑,覺得這一幕很和諧。

  王亨叮囑完,直起身看著她,道:“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無需送為師。”嘴里說著告辭的話,腳下卻紋風不動,要等她進去了,他才舍得離開。

  梁心銘明白他的心思,躬身道:“學生謝恩師體恤。”又向趙子儀道:“趙護衛代本官送恩師。”說罷牽著朝云就進去了,雖未回頭,卻感到后背仿佛牽了一道目光。

  進到門內,她刻意避在陰影處,才轉身看向外面。

  王亨看不見她人,才收回目光,不知同趙子儀說了句什么,趙子儀原本要送他的,又止住腳步,由卿陌和丁丁陪著他向外走去,紅色的身影消失在八角門處。

  梁心銘人未動,心卻送出去了,沿途情景歷歷在目:穿過三堂、二堂、大堂、儀門,到大門外,看著他翻身上馬,還不立即就走,一帶馬韁,回身又看一眼府衙,才催馬離去,一安、老仆等簇擁著,馬蹄紛亂,漸行漸遠……

  “爹爹,爹爹!”

  梁心銘忽覺有人扯她衣袖,低頭一看,朝云正仰面喊她呢,黑漆漆的眼內滿是誘惑。她也為剛才的情形疑惑,不知是幻覺還是怎的。不等細思量此事,喬老爹和喬婆婆也迎出來,驚喜地叫“大人”,又喊“告訴奶奶,大人回來了”;綠風等女聞聲跑出來,七嘴八舌地叫“大人”,喜氣洋洋地簇擁著她,不知誰打起簾子,擁著她就進了上房。

  見了惠娘,寒暄熱鬧自不必說。

  櫻桃為梁心銘去了斗篷,思思拿了一件水藍的家常衣服等在旁邊,這是她親手為梁心銘做的。

  歡喜驚問:“大人怎么換紫袍了?”

  綠風驕傲道:“因為大人升官了。”

  流年搶著道:“左都御史。”

  瓔珞忙道:“正二品?!”是詢問,也是確認。

  流年道:“對,正二品。”

  櫻桃正要幫梁心銘褪去官服,聞言忙湊近了細看那紫袍,眾女也都又看又摸,驚嘆不已。

  梁心銘見女孩子們圍在身邊,鶯聲燕語不斷,失笑道:“還換不換了?你們想看,等脫下來再仔細看。”

  眾女聽了不好意思,忙散開些,梁心銘將官服脫了遞給櫻桃,思思過來將水藍棉袍給她套上。

  在替梁心銘束腰帶時,思思忽抬頭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又低下頭去弄腰帶。

  梁心銘狐疑地問:“你笑什么?”

  思思抬頭,臉兒紅紅的說道:“婢子覺得,大人發福了呢。”聲音小小的,卻并不真害怕,有些淘氣的促狹。

  廳堂上忽然一靜。

  眾人都看向梁心銘的腰身。

  梁心銘本能收腹,可再收也收不出原先的修長效果,雖然還沒顯懷,但這幾個月她隨心所欲地吃東西,能不長胖嗎!

  眾女見她神情僵住,想笑又怕她尷尬,有的低頭,有的轉臉,唯有歡喜大聲嚷:“哪里胖了?大人這么玉樹臨風!”

  梁心銘:“……”

  小歡喜說話就是貼心。

  一轉臉,和惠娘目光對上了,惠娘神情很詭異,梁心銘尷尬地沖她一笑——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她也始料未及,也不知能不能在孩子出生前控制住局面。

  惠娘見梁心銘滯住了,只能挺身而出幫她打圓場,沒好氣道:“我們為她哭了一場又一場,茶不思飯不想的,她倒好,在京城大吃大喝的,能不發福嗎?”

  眾女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梁心銘賠笑道:“都是我的錯,讓奶奶傷心了。為夫向你賠罪如何?”又看向眾女道:“怪道你們都瘦了。歡喜瘦的最多,可是思念大人所致?”

  歡喜一下子就哭了,抹淚道:“歡喜想大人!”

  眾女眼睛都紅了,都傷起心來。

  梁心銘見招得大家又傷感起來,忙道:“快別哭了。大人今天心情好,不想看你們哭。要笑!”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機關,眾女又破涕為笑,互相一看,彼此臉上都掛著淚呢,又都含羞低頭。

  梁心銘看得感慨不已。

  換衣畢,她往椅內一靠,目光掃了一圈,笑吟吟道:“大人我累得骨頭酸軟,誰來替我捏捏肩?”

  “我來!”

  “我替大人捏!”

  “我!”

  好幾道聲音搶著答。

  歡喜一肩膀將綠風撞開,就擠到梁心銘身邊,把袖子一擼,笑嘻嘻地就要幫她揉肩。

  櫻桃叫道:“歡喜,你手那么重,拿菜刀還行,幫大人捏肩,別把大人骨頭都捏碎了。”

  綠風斜眼瞅歡喜道:“你當大人是面團呢。揉肩是那么好容易揉的嗎?我都不敢試呢。”

  歡喜臉紅了,不知所措。

  梁心銘噗嗤一聲笑了。

  惠娘嗔道:“看把你美的!”一面對思思道:“思思來替大人揉。”又向歡喜等女道:“準備擺飯。”

  思思笑著過來,替梁心銘揉肩。

  櫻桃心里微酸,奶奶定是嫌棄她這張臉太過艷麗,怕她作妖才不叫她;歡喜也橫了思思一眼。

  梁心銘吩咐歡喜:在東廂廳堂也擺一桌,讓趙子儀帶少年們吃,歡喜又高興起來。——大人還是很看重她的!

  眾女調派桌椅、布置碗筷。

  晚宴十分熱鬧,自不必說。

  一時飯罷,又說笑一會,朝云謹記師爺爺的吩咐,催梁心銘早睡,眾女不敢打擾,忙去準備洗漱用水。

  洗罷,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朝云幫梁心銘捶腿。

  梁心銘夸朝云乖,連說舒服。

  惠娘道:“瞧你這罪受的!”

  梁心銘道:“你才受罪呢。對不起,惠娘。”

  她決定女扮男裝時,原計劃是替兩家報了仇后,她就詐死脫身,和惠娘朝云回到黃山中過安靜日子。現在因為她的緣故,連累惠娘母女越陷越深,她很不安。

  惠娘白了她一眼,道:“什么對不起!說起來,這事是經我爹答應的,最受罪的還是你。我這點苦算什么!不過,你可真能折騰,俏沒聲地就來京了,還把左相干倒了。我心里高興的很。我跟著夫君做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將來不論什么結果,這輩子,我都值了!”

  兩人正說著知心話,不料被朝云打斷,強催梁心銘去睡,說是師爺爺叮囑的,明兒爹爹還有許多差事呢。

  梁心銘和惠娘相視一笑。

  再說王亨,看著梁心銘進入內宅,人沒跟進去,心卻跟著她進去了。就見她進去后,避在陰影處朝外看。他有些疑惑,不知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還是真的,很想進去看看她是否躲在那。猶豫了瞬間,他決定離開。若梁心銘躲在那,等他走了,她便會進去了;若不在那,自己更應該走,傻乎乎的站這,小人該造謠誹謗她了。

  他便囑咐趙子儀留下,自己決然離開了。

  他離開了,心還留在梁心銘身邊,一直到府衙大門外,翻身上馬后,梁心銘還站在內宅門內,沒進屋,他震驚,扭頭看向府衙大門——他把心丟里面了?!

  他不信邪,迅速催馬離開,然后便發現府衙內宅上房里涌出一群丫頭,簇擁著梁心銘進屋去了。

  下面,他就“看不見”她了。

  他松了口氣,深感此事怪異。

  回到王府,他去給長輩請安。

  他在老太太的瑞萱堂用過晚飯,便和王諫去了外書房,父子兩個秘密商議了一個晚上。

  次日,王諫落衙后,改換裝束,乘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王府后門悄悄出來,往周家去拜訪周昌的祖父周老太爺。

  周家和王家都是大靖數一數二的書香世家。周家做官的人沒有王家多,在士林中的聲望卻絲毫不遜于王家,代代都出博學鴻儒、書畫名家,族人或隱于市井,或云游于山野,或在書院傳道授業,弟子門生遍天下。

  王諫和王亨都覺得,梁心銘女扮男裝擾亂科舉一事,若想妥善解決,少不了周家出面相幫。

  周家和玄武王族淵源深厚,當年,玄武女將軍也曾女扮男裝,在軍中一待就是四五年。然梁心銘和玄武女將軍最大不同是:她以女子之身參加科舉,不但觸犯了律法,也是文人士子所不能接受的。周家家風嚴謹,最重品格風骨,王諫唯一能依仗并用來打動周老太爺的,便是梁心銘出仕以來,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事。律法不外乎人情,他希望周老太爺秉持公正之心,替梁心銘說句公道話。

  王諫在周家逗留了一個多時辰才告辭,和周老太爺談些什么,連王亨也沒告訴。

  王亨一早便去了京都府衙,梁心銘請他自去刑部監看林子程的狀態,她要留在府衙處置公務。

  她并不因為自己可能告別官場,就不作為了,相反,她決心在離任前再燒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要肅清并整治京城風貌,尤其是青樓和賭坊。

  今天兩章合一呢,先還點債,我再繼續努力(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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