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見她這樣,奇道:“你有什么事不能說的?說罷,只要不讓為師為非作歹,為師都答應你。隨夢小說.SUIMENG.lā”他的口氣也輕松了,露出了來這的第一個笑臉。
梁心銘笑道:“那學生說了?”
王亨斜眼道:“說吧。別賣關子了。”
梁心銘道:“咳咳,是這樣的:學生和趙大哥被大雪困在山中時,一度找不到食物充饑,學生餓的頭暈眼花,趙大哥為了鼓勵學生,就說起和恩師游歷時的經歷。他說,恩師做的火腿炒飯特別的好吃,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飯。學生聽了直流口水。恩師,學生受傷了,這嘴里沒味兒,總想嘗嘗那火腿炒飯。恩師能不能……”
后面的話她沒說下去。
因為王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梁心銘見他這樣,以為他不肯呢。也對,他現在可是三品高官,君子遠庖廚,要他下廚炒飯確實是難為他了。可是他越不肯,她越想吃,越覺得那炒飯金貴。
趙子儀正走到門口,也聽見了這話,眼瞅著那兩人,默默站了一會兒,才走進來,故意道:“大人妄想呢。當年安泰是落魄人,跟著大哥四處閑逛,自然可以做火腿炒飯;現在人家可是三品高官,君子遠庖廚,他怎會下廚做火腿炒飯給你一個門生吃呢?傳出去他還怎么見人!”
王亨瞪了他一眼,“這激將法用的一點不高明。”
趙子儀含笑在椅子上坐下,想:“高不高明有什么關系,只要管用就行。你真不做,將來有你好受的!”
王亨問梁心銘:“青云真的想吃?”
梁心銘用力點頭道:“很想吃。”
好容易兩人重逢,她的馬甲雖然沒有全掉了,可也和以前不一樣了,總要做點什么值得紀念的事才不枉他跑這一趟。他們都是男人,不便做出格舉動,她認為,讓他下廚做一頓火腿炒飯給她吃最浪漫、也最安全!
王亨道:“你身上有傷,不可以亂吃東西。鴿子湯就很好,補氣血的東西也要多吃……”噼里啪啦說了一通養生之道,也沒明確答復會不會做火腿炒飯。
梁心銘的眼神越來越幽怨。
桐柏縣的縣令葛濤得知王亨來了,忙不迭地趕來奉承,檢討在自己治下出了刺殺一事,是他失職云云。
王亨沒空理會他,讓他別在這盤桓,雪崩現場還需要他去主持呢,唯恐他跟自己客氣,特地交給他一項任務:從縣里搜羅些上好的火腿送來,他吃不慣這里的飯菜。
葛濤頓時精神抖擻,急忙回去準備。
王亨就帶著梁錦云下廚房了。
下晚時,一安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夫來給梁心銘診脈。到堂上,一安先進房回稟了一聲,才領著他進去。
到房里,大夫先在外間等候。
他掃了一眼里間,用四扇屏風擋著,暗自唏噓。
當日他被請來給這位梁縣令診治時,梁大人的護衛說,在京城就有人刺殺他家大人。為免給大夫帶來麻煩,要他在屏風外診脈,不許看大人的長相,省得事后被人逼問,說了害人,不說被人害。他嚇一跳,急忙答應。
于是,每次他來給梁大人診脈,都是隔著屏風的。
這時,趙子儀從屏風后出來,把大夫上下一掃,確定他沒有異樣,才對一安道:“你出去守著。”然后又走進去。
一安忙就出去了,心里嘀咕“比千金小姐診脈還謹慎。”
少時,大夫聽見里面一陣窸窸窣窣響,大概是扶梁心銘起床。屏風里外都放了凳子,中間有張方幾。大夫等里面人在屏風后坐下來,忙拿了小迎枕擱在方幾上,一只被大毛衣袖遮蓋了一半的手伸出來放了上去。
大夫先躬身道:“小人見過梁老爺。”
里面人道:“先生不必多禮。這些日子勞煩先生了。”清朗的聲音十分好聽,大夫覺得這官兒很和氣。
大夫道:“能為大人診治,是小人的榮幸。”
說著坐下,為里面人診脈。
診了一回,滿意地點頭道:“大人放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也不敢探看,起身到外間開方子。
少時,趙子儀走出來。
大夫將寫好的方子給他看,“藥方調整了,做了些添減,以后在飲食上好好調養就行了。”
趙子儀道:“多謝先生。”
一面奉上診費。
大夫接后,道了謝,告辭。
一安送他出去,完了任務后,忙去找王亨回稟梁心銘的診治結果,一找便找到廚房去了。
趙子儀拿了方子進去,向梁心銘回稟。
梁心銘又坐到床上去了,接過方子瞧了一瞧,抬眼對他微笑道:“好得差不多了,藥方調整了呢。”
趙子儀道:“本來就不嚴重。”
梁心銘道:“那也不能大意了。”
這方子,是趙子儀的!
當日,梁心銘假裝在雪崩時受傷,便考慮出去后如何就醫,趙子儀道:“大人不用擔心,屬下有辦法。”
梁心銘道:“大哥有什么辦法?”
趙子儀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往左臂上刺下去,然后再拔出,鮮血立即染紅了衣袖。
梁心銘失聲叫道:“大哥你做什么?”
趙子儀微笑道:“小傷,沒事。”
梁心銘急道:“這還是小傷?大哥為何要自殘?”她隱隱猜到為什么,只不肯相信趙子儀會如此干脆利落,忙為他上藥、包扎,愧疚道:“都是小弟連累大哥。”
趙子儀道:“大人聽我說……”
幾天后,他們被人救了出去。
一安就近找了個鄉野大夫來為梁心銘診治。趙子儀便提出隔著屏風診治。大夫在屏風外,他換上梁心銘的衣裳,坐在屏風內,代替梁心銘應診。每次大夫都是給他診的脈。至于梁心銘每日吃的藥,還是按以前大夫開的方子;情況好轉后,又換了一張藥量調整后的備用方子。
且說眼前。
梁心銘問:“大哥不怪小弟嗎?”
趙子儀道:“怪什么?”
梁心銘道:“是我連累了你。”
趙子儀微笑道:“我只佩服大人。”
又露出了小虎牙。
梁心銘便不說話了,不肯用空泛的保證辜負他這一番心意,還是等將來用實際行動回報他吧。她不想連累他,更不能辜負他。“士為知己者死”,他幫助了她,她也要助他走得更高更遠,才不枉他們相交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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