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交握在身前的雙手頓時揪緊了,垂下眼瞼,端坐的身形卻紋風不動,連頭上的珠釵都沒晃一下。◢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老太太疑惑問:“這時候他來做什么?”
王諫搖頭,對外道:“請神醫進來。”
雖然此時他心情很不好,不想見客,然東方傾墨治好了王亨的病,他理應給對方三分面子。
丫鬟便帶東方傾墨進來了。
王諫急忙起身相迎,引著他來到老太太榻前;王夫人也站了起來,問了個好,聲音有些平淡。
東方傾墨忙還禮,又問老太太好。
老太太先請他坐,然后朝他臉上看了一看,打趣道:“神醫怎么把那痣毛給剪了?神醫一身閻王都忌憚的本領,就是拜這幾根痣毛所賜,如今剪了,診脈時你那只手往哪擱呢?”一面說,一面就笑起來。
王諫忙也細瞧了一瞧,果然剪了,也笑起來。
王夫人一直垂眸,此時飛快抬眼一掃東方傾墨,又迅速垂下眼瞼,心里也狐疑,又不便問,也不便取笑。
東方傾墨尷尬地笑了笑,捻著胡須道:“剪了省心。”
忽覺王夫人看他,不由心慌意亂,一時又覺得甜蜜。
他瞅了王諫一眼,想:“即便你位高權重,即便你風流倜儻,還是比不過老夫。不論老夫長成什么樣子,在淑英眼里都是內蘊美玉的頑石,比你強多了。”想到這,不覺把胸脯挺了挺,自覺氣度不凡,可與偽君子王諫抗衡。
大家寒暄幾句,之前凝滯的氣氛便松散了些。
王諫便客氣道:“往日需下帖子神醫才肯光顧,怎么今日不請自來?想必有什么要緊事,還請吩咐。”
東方傾墨老鼠眼轉了轉,道:“聽說大人要為安泰和孟姑娘完婚,喜帖都發出去了?”
老太太和王諫都很意外,剛才打趣說笑,就是要混過這事,沒想到東方傾墨居然就是為這事來的。
王諫斟酌了下,回道:“正是。”
東方傾墨再問:“那安泰答應了嗎?”
王諫躊躇不答,這可是家丑,怎能告訴外人呢?
王夫人可不管,東方傾墨對于她來說可不是外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她聽東方傾墨話里有文章,也許有好主意呢,便想告訴他實情,于是道:“安泰沒有答應。”
東方傾墨露出了然之色,仿佛在意料之中。
王諫和老太太看出不對來,都很狐疑。
王諫斟酌問道:“神醫有何見教?”
東方傾墨道:“見教沒有,忠告倒有一句。”
王諫聽了驚異,和老太太交換了個眼色,鄭重對東方傾墨抱拳道:“愿聞其詳!”
東方傾墨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子的:我雖治好了安泰,然馨兒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他……”
老太太急問:“他怎么了?”
東方傾墨道:“他不能人道了。”說完,嘆了口氣。
老太太等三人一齊被轟去魂魄,呆住了。雖然他們早有懷疑,但畢竟只是猜測而已。王亨那樣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外表看著毫無異樣,怎會不能人道呢?
他們逼王亨娶妻,其實抱著很大希望,希望他娶了孟清泉后,能把林馨兒放下。
王諫就不信,兒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晚上對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能熬得住不動欲念。如今被東方傾墨這個神醫一說,不亞于宣判了死刑,能不驚、不痛嗎!
王夫人顫聲問:“可有辦法治?”
東方傾墨見她傷心,十分不忍,然為了王亨的幸福,他必須按梁心銘說的行事,阻止親事。
他便道:“老夫正在想辦法。只是這事有些個為難。”
王諫急忙道:“有何為難?快說!”
老太太也堅定道:“不論付出什么代價,我們都要治好他!之前連侏儒癥都治好了,這個也不怕!”
王諫道:“對對,需要什么,神醫請說。”
東方傾墨嚴肅道:“這病不是身體上的,是心病,又稱‘厭女癥’。安泰因為當年的事,心里留下很深的傷痕。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除非遇見他喜愛的女子,方能有望痊愈。對著他不喜歡的女人,他只會反感倒胃,還是別強塞給他的好……若一意孤行,強逼他娶妻,將導致他病情加重,最后無可醫治!”他也是下猛藥了,顧不得孟家顏面,照著梁心銘的原話,把“倒胃”這么刻薄的詞都用出來了。
那三人再次驚呆。
寂靜中,呼吸可聞。
“叮”,后面屋里傳來輕微的細響。
老太太對棋媽媽看了一眼,棋媽媽立即去后屋察看。少時返回,湊近老太太耳邊說了一句話。老太太眼神閃了下,沖她擺擺手,棋媽媽便退到一旁。
王諫急忙問:“如何確認是不是他喜歡的女子呢?”
東方傾墨聽后神色古怪,暗想:“裝什么裝!當年你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害得淑英絕望傷心,才導致腹中胎兒孕育不全,生出了王亨這個侏儒。如今倒不知道怎樣才算喜歡的女人了?自己老風流,卻逼兒子忘掉馨兒!”
心里這么想,嘴上可不能這么說,他便道:“他見都懶得見的女子,肯定不會是他喜歡的。”
王諫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是不是喜歡的女子,還用問嗎?
不由自主地想見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見了又不舍分離;既分離,又朝思暮想、望穿秋水,便是生死也不能阻隔。
他心中就有這樣一個女子。
他想起她,神情便癡了。
王夫人見他這樣,哪還不知他想起何人,心里升起一股冷意——這么多年了,他還沒忘記那個女人。
自從她回來,從未與王諫同房過,更別說同床共枕了,兩人只在有大事相商的時候才會碰面,比如今晚。
眼下,她只想快快離開這里,不要看見他。
她便道:“既然這樣,這親事還是作罷,亨兒的身子要緊。我費盡心思才治好了他,可不想逼得他成為廢人。”
老太太沉聲道:“不錯。”
王諫雖未出聲,也默認了。
他又不瘋不傻,非把兒子逼成廢人才肯甘休?若能借這個由頭把親事給退了,他求之不得。
老實說,他早后悔了,當初實不該強行為兒子定親。原以為時間長了,王亨能回心轉意,結果王亨堅決不從,弄得他騎虎難下,又無法退親。無理由悔婚,背信棄義,影響的是王氏一族;再者他也顧忌妻子臉面,孟家可是她娘家;還怕逼得孟清泉尋短見,那王孟兩家就結仇了。
月底啦,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