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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夫君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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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后悔起來,覺得不該聽吳知府的。

  這件事就算梁心銘不往上捅,最后也會被大家知道。若真兇就是梁心銘,那他這個縣令自然無事;若是冤案,這誣陷科考秀才的罪名他可背不起。梁心銘與他無仇無怨,他何苦為難人家?莫欺少年窮,不如送個人情給梁心銘,將來說不定有大用。

  黃縣令想,自己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拖延著,等鄉試結束,主考官王亨脫身出來,再請他和巡撫大人旁聽此案,那時不管牽連到誰,都不怕擔責任了。

  黃縣令慣會拖拉扯皮的手段,便虛張聲勢、查東問西,找些借口敷衍知府大人,逼急了就抬出巡撫大人做擋箭牌;暗地里,他卻悄悄賣人情給梁心銘,說:吳知府對你如此這般,都叫本官給攔住了。本官愛惜你是個人才,所以維護你,但你自己也要爭氣,要想法子澄清冤屈云云。

  梁心銘自然要感激他,贊他清正為民。

  回家后,她才把臉放下來——好個吳知府!

  李惠娘更是撲簌簌直掉淚,哽咽自責道:“這都怪我。若不是我心心念念……”

  “好了惠娘!”梁心銘溫言攔住她,并警告地瞅了她一眼,目光往門口一掃,坦然道,“我問心無愧,你擔心什么?快些去做飯,吃了好歇息。明早還要下場呢。”

  李惠娘心中“咯噔”一下,忙不迭擦眼淚,然后去做飯。

  這天晚上,梁心銘為謹慎起見,沒有洗澡。

  她度過了最難受的一晚:胸口已經被捆了三天了,還不得放松,還要打起精神準備明天的考試,還要思考案情……

  可是,她會怕嗎?

  她雖然利用王亨暫時脫身,卻絕不會坐等他來救。若連這點突發狀況都不能應付,她也別去京城參加會試了,不如恢復女身,和惠娘回鄉去。

  她從不認為:科舉入仕憑借的就是做幾篇錦繡文章。

  仕途,充滿刀光劍影!

  次日,梁心銘如愿下場。

  她進場了,場外并不平靜。

  豆腐西施受到反復盤問:梁心銘可曾對她有輕佻舉止和言行?并以她家寡母和弱妹來威脅她,讓她指證梁心銘。

  于是,梁心銘十五日一出場,又被衙役帶走。

  這次,她是被帶到徽州府衙,此案已經從歙縣縣衙移交到徽州府了。因為案情涉及鄉試學子,林巡撫很重視,和徽州布政使、徽州按察使親臨現場聽審,黃縣令也在。

  這可算是地方的三司會審。

  梁心銘上堂,不等吳知府發問,便先發制人,對案情指出幾條新的證據和疑點:

  其一,她那天清晨經過漁梁街時,有人從頭到尾一直看見她,可以為她作證:她并未進入過小巷殺人。

  其二,兇犯留在毒老虎身上的絲帕,乃是貴重之物,非她一介貧寒書生能用得起;那頭巾和裙子的布料雖然是棉布,也都是新的,也不是梁家能隨便置辦出來的;還有刺殺毒老虎的兇器,不是菜刀而是匕首,她如何能有?

  其三,案發以來,官府將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跟豆腐西施相關的人身上,似乎認定是情殺,為什么不去查證毒老虎的仇家?或許就是毒老虎的仇人殺人滅口呢!

  其四,兇手在巷子內殺人后,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出巷子的?巷子東頭有小廝守著,那只有西頭了。若是從西頭出去的,便不能在預定的時間回到漁梁街來,又怎么能跟她扯上關系呢?她可是從漁梁街去的貢院。

  其五,“捉賊拿臟,捉奸拿雙”,說她和豆腐西施有私情,純屬子虛烏有;說她和豆腐西施合謀殺人,在什么地方合謀?什么時候合謀?都什么人看見?

  她從容鎮定,侃侃而談,堂上眾位大人都有種錯覺:她完全有能力破獲這案子,可是她不愿卷入此事,因此只想洗清自己,有些話說得很含蓄;若是逼得她沒了退路,她定會出手,揪出真兇,到那時……

  吳知府嘴角抽搐,竭力忍住,喝道:“帶證人!”

  公堂外,李惠娘和一個漢子正等著,聞言忙作揖道:“勞煩大哥了。”那漢子忙道:“不用客氣。”便進了公堂,

  漢子上堂供稱:那天早上,他的確在漁梁街上和梁心銘同路,因為梁心銘長得實在出眾,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梁心銘原本走在他前面,慢悠悠的一邊走一邊看風景,就落到他后面去了。但是,他幾次回頭,發現梁心銘都跟在他后面,絕不可能有空閑換女裝去殺人,然后再跑回來。

  梁心銘也道,因為這大哥幾次回頭看自己,所以才記住了他。三天前在縣衙,她一時沒想起來,等晚上想起來了,囑咐妻子去找這個人,請他上堂來作證。

  林大人和提刑按察使大人連連點頭,都目光炯炯地看著吳知府,看他要怎么判。

  眾目睽睽之下,吳知府無法可想。

  梁心銘成功洗清了嫌疑。

  她先朝吳知府拜謝,謝他“明察秋毫”,淡然的目光從吳知府臉上一晃而過,對他眼中的陰沉仿若沒看見。

  接著,她又恭敬地對林巡撫等一一拜謝。

  巡撫大人很是贊了她幾句,還問了她考試情況。

  梁心銘忙謙虛說,雖然她在院試中奪得案首,但這是鄉試,徽州府地靈人杰,不知多少才俊,一旦都聚集在府城,她便不敢抱僥幸了,也不知能不能中呢。

  這態度贏得了幾位大人的好感,看她很是順眼。

  巡撫大人覺得她有能力破這案子,便問她可有高見。

  梁心銘回道:“學生全心應付鄉試,沒有余力關注其他。況且學生年輕識淺,怎敢在各位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巡撫大人微微點頭,沒再強求她。

  吳知府松了口氣,急忙命人去查證毒老虎仇家。

  梁心銘出公堂時,暮色已經降臨,望著天邊默默道:“剩下就看你的了。我已發招,你要如何破解呢?”

  因為此事,梁心銘雖然考完了,也沒敢放松,原本定下帶惠娘和朝云去黃山玩的,也不去了。誰知她會不會在山上遇見什么意外,然后官府宣告:她畏罪自殺了?

  她便每日在家帶朝云玩,一邊等放榜。

  朝云雖然不能去山上采桂花,但張奶奶家有一棵桂樹,剪了幾支送來,插在陶罐內,香飄滿屋。朝云快樂地聞了又聞,晚上還掐一點放在枕畔,伴著花香入眠。

  小孩子,總是能讓生活充滿陽光。

  梁心銘的心情也跟著陽光起來。

  很快到了九月初十,放榜的日子。

  這榜還沒等張貼,就被吳知府攔住了,他將梁心銘涉案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主考官王亨,并道:“如今那證人已悔過,說是梁心銘的妻子找他作偽證……”

  于是,鄉試張榜時間暫被推遲,原因是:頭名解元涉及一樁命案,要等命案查清后,才能公布這榜。

  梁心銘再次走上府衙公堂。

  這次,公堂上多了兩個聽審的官員:一個是本次鄉試的主考官王亨;還有一人叫洪飛,因在家排行第七,人稱洪七公子。兩人都是前科進士、少見的青年才俊,在吳知府等一群長胡子的官員中,光彩奪目。

  如果說梁心銘裝扮的男人形象是如玉君子,那王亨就是鋒銳凜然的俊彥。梁心銘穿著布衣粗服,在人群中依然鶴立雞群;而王亨放在哪兒,都是光芒四射!

  梁心銘身上少了些陽剛之氣。

  王亨的俊朗中帶著不可忽視的陽剛:兩道劍眉,眉峰如橫亙的山巒,透著鋒銳之氣;雙目太黑太亮,讓人不敢逼視。在這樣的目光下,女人會心慌,男人會絕望——自慚到絕望!鼻梁剛直,嘴唇有點薄。

  薄唇者薄情!

  這個薄情人——

  就是梁心銘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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