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風如水!
走出房間,感受這一切的唐舒很是黯然。
流煙仙子為了盧悅,求到隱仙宗,想要借人家的無邊仙樹,可是……
想到流言說,那個自己走路都能摔倒的女孩,她的滿腔郁氣,真不知如何發出。
世人都說,她上一次能夠復原,除了因為本身木靈未滿外,就是陰尊恐怖他們彼此的神魂相克,所以一直沒有動她。
但現在,那個殺不死的東西,一次次地在她身上鎩羽,已然激起了兇性!
“如果放不下,就去看看!”
觀瀾仙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徒弟身后。
“師尊,如果是我瞎了,我肯定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的狼狽樣子。”
聽說,盧悅在隱仙宗那里摔倒后,半天都不愿爬起來,做為朋友,她只是聽說,便痛心不已,若是……見到無比頹廢的她,實不知能說什么?
這世上的任何安慰,對當世人來說,都狗屁不是。
“還是去見見吧!”觀瀾仙子嘆口氣,“陰尊有十顆頭顱,他們既然立意一起鎮壓盧悅,她接下來,只怕不獨是眼瞎那么簡單了。”
唐舒忙望向師尊,“還……還有什么?”
“陰尊之所以為各方所忌,從來不獨于他對世間的破壞。”
觀瀾仙子抬頭望月,“對我們修仙之人來說,憤、惡、悲、憎、恨、嫉、燥、貪、欲,疊加任何四個,就足以毀掉一個人了。
盧悅雖然本性灑脫,可其心性在某些方面,實在容易走入極端。”
這一次是陰尊的十顆頭一起鎮壓于她,就算她還能活著,也一定不太一樣了。
觀瀾仙子嘆口氣,“聽說,仙盟的幾位長老,昨日已經跟流煙仙子認真談過了,若是有什么不對……,三千城不封印她,仙盟可能就要動手了。”
封印?
唐舒張了張口,卻發現她震驚得,都要失聲了。
她連忙用靈力在喉間一過,“師尊,她是為誰啊?沒有她,仙盟坊市上的近十萬性命,可能現在已經被陰尊和噬鬼收割了呀!”
“正是因為此,才更要封印!”觀瀾仙子直視感情用事的徒弟,“盧悅定然不想她變得她自己都不認識。”
唐舒面色一白,“就沒有……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這是陰尊和功德修士的較量,”觀瀾仙子知道徒弟會接受無能,可是現在的情況,他們真是無能為力,“只能看盧悅的功德是不是深厚,他們……誰能耗過誰。”
陰尊在仙盟的執殿被五行蝕陰陣生生滅了,可是沒到半個時辰,盧悅留在有去無回海的神魂,便被吞了,顯然陰尊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十顆頭顱,都有醒的跡象。
從這一點上看,想要耗過他,實在不太可能了。
“她救過那么多人……,”唐舒喃喃之后,突然目露期待,“師尊,我也能給她貢獻一點功德之光吧?我怎么給她?”
不說其他,只渥河這一戰,她的命,絕對是她救的。
“你……已經給了。”觀瀾仙子微瞇了眼睛,追逐著比她想象中,要大了很多的飄渺之光,看著它好像消散在去三千城方向的空氣中,“你剛剛想的是什么?”
唐舒一呆!
她在師尊的提醒下,也開了靈眼,那橘紅色的光芒,也驚住了她。
“唐舒……”
“師尊,我一會回來。”
反應過來的唐舒,以最快的速度,往天音閣方向沖。既然她的感激可以產生念力,那盧悅救的那些人,也一定可以。
觀瀾仙子目送徒弟跑遠,嘆氣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
感激念力而產生的功德之光,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自修仙以來,她也做了不少好事,也曾收獲很多人的感激,可是她不是功德修士。
功德修士與功德之光,百萬年來,不知有多少大能研究過,可惜,這東西,向來飄渺無覓。
并不是救人了,就能是功德修士,也并不是你救的人越多,得到的功德越多。
甚至同樣是被救者,有的人,卻可以因感激而產生念力,有的人卻怎么都不行。
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啊!
觀瀾仙子目視唐舒離開的地方,有些懷疑,徒弟能以感激念力,而產生盧悅需要的功德之光,是因為她自己也是個性情中人。
三千城 流煙仙子的頭很痛!
她不知道盧悅的結局是什么,耳邊一遍一遍地響起八萊長老讀的那枚玉簡故事。
大約六十萬年前,北方仙盟第一大宗五行門長老豫立,被陰尊吞了神魂,最后他利用種種,血洗了家族和宗門。
五行門從此分崩沒落,功法典籍分散各處。
盧悅……
仙盟所謂的封印,跟殺了有何區別?
“師尊,仙盟到底跟您談了什么?”
洛夕兒從浮屠峰看過盧悅回來,發現師父又在揉額,終于忍不住問她,“是非常不好的事嗎?”
“沒什么!”
流煙仙子知道徒弟與盧悅的交情,若是實話實說,她能當場跳腳。今時不同往日,她的三個徒弟,除了云夕還沒什么人脈,谷令則和洛夕兒處理三千城事務,交好各方,一旦也插進來,她可能都收拾不了。
“你去看盧悅,她……怎么樣了?”
說這話時,她站起來好像關愛地拂了拂徒弟肩膀上的灰塵。
“不太好,她一直抱著頭。”洛夕兒非常憂心,“現在連喝水都吐。”
流煙仙子心下一顫,當年五行宗長老虛明,不是功德修士。
“蘇淡水呢?她沒有辦法嗎?”
“她能有什么辦法?最后還是拂梧大師出手,把盧悅弄暈了。”
拂梧大師來了?
流煙仙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不知六十萬年前的事,但佛宗傳承悠久,萬一……
流煙仙子再也坐不住,捏著從徒弟肩頭拿下的東西,“我去看看。”
她趕過去的時候,遠遠就聽到木魚和誦經聲,飛淵居然也跟著拂梧大師,在念誦經文,而玉塌上躺著的盧悅,倒不復先前的痛苦。
拂梧抬眼看了一下流煙仙子,口中的經文并沒有停下,半晌才把要做的功課做完,朝飛淵示意,他不要間斷。
“你來的正好,”出門后,她打了一個薄薄的透明結界,“我要帶盧悅去慈航齋!”
流煙仙子的目光,良久地停在盧悅的臉上。
“……我不同意!”身為慈航齋守齋人的拂梧,可是個怒目金鋼,“盧悅現在不太好,她在三千城,我會看好她。”
三千城里,有與她雙胎的谷令則,有生死與共的朋友,還有她那么多同門,牽掛越多,她反而更不容易被陰尊左右。
流煙仙子堅定心思,“她現在哪都不去。”
再過些天,紀長明也會回來,到時他們再一起商量對策。
拂梧大師笑了笑,猜到這家伙可能誤會了什么,朝玉塌上面容平靜的女孩指了指,“你還沒發現吧?聽著經文,她連神魂的痛苦,都少了一些。隱仙宗的無邊,你們試了,但慈航齋的老樹菩提,你們還沒試呢?
就算還是無用,至少那里,天天都有人念經。”
不同于仙盟那些人,拂梧對盧悅倒是很有信心。
當年五行宗的豫立長老,是個火修士,雖然也與陰尊相克,但人家可沒猶豫,在剛得到他那絲神魂的時候,就一口吞了。
但是盧悅呢?
陰尊那么長時間,都不敢吃她的神魂,顯然他根本沒把握。
而他在吃她的時候,也正是他遭受重創的時候,實力定然又下降了好多。
到浮屠峰兩個多時辰,她也觀察了徒弟一段時間,盧悅除了看不見,神識湮滅,就只是頭痛。
雖然痛得坐立難安,卻非常配合蘇淡水,哪怕被她的銀針戳成了刺猬也沒減輕痛苦,卻連一聲大話,都沒跟她嗆。
反而安慰蘇淡水,這個方法不行,她再試另一種,她還能忍。
今天眼見又要過去了,與陰尊的爭斗算是達到高峰了,顯然,盧悅跟記載中的五行宗豫立長老是不一樣的。
拂梧大師坦坦蕩蕩地迎著流煙仙子驚疑不定的眼神,“還有件事,流煙你要搞清楚,盧悅是我唯一的徒弟呢。你護她有十分,我護她就有十二分。”
是這樣嗎?
流煙仙子看了一眼敲木魚,敲得非常虔誠的飛淵,“再等四天,既然盧悅聽木魚能舒服一些,大師在這里,念四天經也不算什么吧?”
她也不是傻子,吃盧悅那絲神魂的時候,陰尊怎么也不可能是十顆頭,所以,若是九天之內沒什么事,到哪里去,她都不用擔心了。
“……也行!”
拂梧看了一眼徒弟,“這幾天,若是不放心,你也可以常過來。”
盧悅的眼睛可能永遠都無法回復,流煙仙子做為三千城的主腦,對她的關心,就尤為重要了。
睡夢中的盧悅,不知外面發生的一切,她原以為瞎了,就是老天最大的懲罰,可是沒想到,在鱷龍洞天被蘇師姐一針弄暈之后,再醒來,伴隨的便是無休無止的頭疼。
那種好像被陰火燒灼神魂的痛苦,從腦跡深處傳來,似乎想要她的命。
盧悅已經無力再關心眼睛瞎不瞎了,只想這份痛苦能盡快過去。
好在今天拂梧師父來了,聞到她身上的檀香味,她放心地由她一指點下。
迷迷糊糊中,聲聲木魚和誦經聲,給她一種莫名的溫暖,好像能撫平腦跡深處的痛。
到了現在,盧悅哪能不知道,是陰尊在搞鬼?
憤、惡、悲、傷……
那混蛋最開始,應該是想影響她的情緒,要不然,那天她也不會發現本命桃樹沒用后,那般情緒失控的。
盧悅翻了個身,聽著飛淵的誦經聲,似乎睡得比剛剛更沉了些。
“呵呵!這一下,我們不用再擔心了。”
望著對面的天音閣,絕輔笑呵呵地對隱在一身黑袍中的殷曄道:“陰尊總算干了一件人事。”
干了一件人事嗎?
殷曄看了一眼同樣隱在黑袍中的贏四,“現在高興還太早,盧悅是功德修士,她之前瞎過一次,結果騙了你們,現在……,焉知她不是再演戲?”
有時候,重戲不怕,管用就行。
“演戲?”絕輔大笑,“我可是已經聽說,仙盟的八萊警告蘇流煙,盧悅一有不對,三千城不好封印,仙盟就要出手。”
“因為他家那個被踢斷肋骨的小輩?”
殷曄在來的時候,就由贏四,給他分析了所有,“八萊這樣做,憑流煙仙子的性情,只怕更要反著來了。”
“反著來也沒事。”絕輔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慶祝,“那是三千城和仙盟的齷蹉,至于盧悅那里,演不演戲的,從此也與我們的關系不大。”
“噢?”殷曄看到贏四皺眉,忍不住問,“這話怎么說?”
“很簡單,從此,不管是陰尊還是盧悅,他們不見面則罷,一見面,就是你死我活。”絕輔的心情看樣子非常好,他和陰尊合作數次,被他帶霉了無數,難得看到他也吃癟,“他們一個是殺不死的,一個有一堆的后援團。”
三千城新飛升的小輩,綻放出不同的光芒,他其實很有隱憂。
“盧悅與上官素、云容那些人,關系非同尋常,她咽不下那口氣,那些人自然要為她出氣。”
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這樣打起來,他們才能更安全。
“三千城的實力會越來越強,有陰尊在前面,為我們大家擋著,以后不管是合作,還是什么,都百利而無一害。”
跟陰尊合作的風險太大,絕輔已經死了這條心,但在這位天蝠王面前,他還是把合作二字說了出來。
“這倒也是。”殷曄點頭,“絕輔,請你把我們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可他們對那位變異天母,卻越發的懷念。
自家查不到,那就只能請這位在人族混了很多年的盟友查了。
“沒有!”絕輔聳聳肩,說起來,他很好奇天蝠對那個有隱身衣修士的執著,可惜,他動用了所有人脈,那人卻好像就消失在三門灘,“你們看吧!”
為了取信于人,他摸出一堆的玉簡,差不多近二十枚,“仙盟、四大仙域,甚至佛門那邊,我都查過了,沒有與你們所述相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