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塵?
如意紅錦?
聽到柏嚴城主那般喊話青塵,贏四等五個天蝠修士,在躲避陶淘查找的同時,一齊豎了耳朵,亮了眼睛。
殷晰、殷昹連續兩位長老,隕在那人手中,甚至躍馬河那一夜的大敗,也完全是因為她先壞了族人的心緒,才導致大家一步錯,步步錯……
既然她在此,那就別想走了。
贏四咬牙的同時,西門玠也在關注到底誰是青塵。
姑奶奶西門韻,就是被她從三門灘救走,天裕關那里,他去不了,有些事,還只能問她。
可是,他們的眼睛都要望穿了,卻沒聽到任何人回應柏嚴城主,而柏嚴也奇怪,居然也不再喊話了。
贏四的腦子向來比族人轉得快,很快便懷疑,人家是防著他們找她,所以用暗里傳音的方式,已經跟柏嚴聯系上了。
“四哥,如意紅錦是什么東西?”
贏六所有不懂的事,都會問贏四,“柏嚴怎么會說,看在平魯道這么多性命的份上,借她的如意紅錦?”
那人已經有讓人恐懼的天殘燈,若如意紅錦也是什么厲害仙寶,他們肯定要另想辦法,搶到那東西。
“如意紅錦……,”贏四微微沉吟,“很多年前,我倒是聽殷昹長老提過一句,那東西是古仙用來傳訊的法寶,據說可以無視距離。”
“不是有天音囑嗎?”贏六愣愣地來了一句。
贏四的目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摸出與外界的聯系的特別海螺,對著里面,把這里的一切報告出去。
普安和其所帶的人馬,鎩羽而回,又正值他們破了平魯道的城防大陣,再加上傳送陣也被他們破壞,隨便一想,贏四便清楚,為何柏嚴會說,如意紅錦關系到平魯道數萬人的性命。
他們是怕……殷曄長老帶人殺進來。
平魯道現在虛著呢,仙盟在對付他們的各個基地,根本抽不出人手相助,所以只能求一個地方……
“贏六,讓十五、十六他們看好城主府,無論什么人進去,都要記下來,青塵肯定想避開我們秘密聯系柏嚴。”
“是!”
贏四吩咐完贏六,就站在窗前,透過薄薄的結界,緊盯西城墻處,就怕錯過大仇人。
天母失了,各基地岌岌可危,族人現在急需一場大勝,來重整士氣,否則……
做為有腦的天蝠修士,他其實很不解,當初的諸位長老,怎么會那般相信陰尊那個老霉鬼。
多少年的蟄伏,一夕化為烏有不說,他們還失了最最重要的天母。
殷昹長老對著青塵犯蠢,他不覺得有多少錯,因為天母才是天蝠族最最重要的寶貝,可是那死丫頭,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人,實是該死。
更何況……
從外面傳來的諸多消息中,贏四其實很懷疑青塵的所謂‘不知’口供。
哪怕有毒誓,哪怕有問心靈晶,他也總覺得那個人,從一開始,就在耍殷昹長老,耍當時的所有族人。
佛門功法奇特,再加上她的師父是拂梧是位半圣,是佛門有名的怒目金鋼級人物,是人妖兩族大能都很戒備、佩服的家伙。
贏四很懷疑,青塵是拂梧培養出來的慈航齋又一怒目金鋼,對她們來說,殺域外蟲怪是可以凌駕在所有修士都認可的所謂毒誓之上的。
因為……
殺他們是替天行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最高境界!
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可他常年混在人族,對佛門也有所接觸,非常清楚,某些佛門大佬的尿性。
殷昹長老拿出問心靈晶,在他看來,當時長老恐怕也對那個青塵有所懷疑,可惜天母在上,他不能不入套。
贏四狠狠吐了一口氣,他一定要找到這個青塵,套出她真正的話。
盧悅拿著如意紅錦,在不算大的室內轉圈。
她也在估量,天裕關來人的可能性。普安長老今日的樣子,實在讓她有些后怕。天蝠死在她手上人數,實不在少,幸好一直使的都是陰招……
平魯道里,還有隱藏的天蝠,她在暗,他們也在暗,憑殷晰和殷昹的仇,憑那些財物,盧悅很懷疑自己如果大搖大擺走出去,會不會被他們弄個自殺式的同歸于盡。
更何況,從天裕關求救,那邊來人的希望,實在不大。
盧悅煩躁地又把如意紅錦扔了,平魯道一旦被攻破,她一定走到哪,被天蝠追殺到哪。但……,消息發出去,只憑這里有她,有谷令則,流煙仙子肯定第一個坐不住。
甚至……
盧悅很懷疑柏嚴這般當著全城人的面,喊她的初衷。
做為平魯道的城主,在自家生死存亡之際,當然是求存,可是現實求存……太難,唯一的辦法,是禍水東引以求拖延時間,修復城防大陣。
盧悅嘆口氣,老頭說出如意紅錦,就等于告訴隱藏在城內的天蝠修士,而城內的知道了,城外的又如何不會知道?
所以,攻打平魯道,他們首先得堵死天裕關救援的人。畢竟想要堵死那些人,他們的人數也要夠上才成。
盧悅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實在有些看不上平魯道的三位城主。
若不是這里真有數萬人的性命,她真不想出這個頭。
她拿起如意紅錦,迅速在上面寫道,“飛淵,告訴流煙仙子,無論如何也不要來平魯道。”
三千城真正的靈魂人物是流煙仙子,她安,那里才能真正地安。
別人的生死,她管不了,但三千城的平安,決不容有失。
盧悅傳完這句話后,又迅速抹了,推開窗門,接著傳音,“柏嚴城主,平魯道的天蝠臥底,你們查出來了嗎?”
想要利用她,真當她是傻子?
柏嚴正等得不耐煩,聞言心中一頓。
這里有谷令則,城主府那邊有陶淘,有她們兩個在,天蝠根本無所遁形,他那般喊話,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借青塵,把暗中的天蝠引出來。
可是現在,這小丫頭似乎很忌憚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天蝠,她不出來,如何能引人?
“家師只有我一個弟子,事后……,您堵不住悠悠眾口。”
什么?
柏嚴的面色一白。
“我可以把如意紅錦借你們使用,但我不會露面。”
盧悅接著道,“您現在就當著全城修士的面,再喊話吧,把要求救的話,喊出來,我幫您寫到如意紅錦上。”
這……
柏嚴的臉,青青白白起來。
“怎么啦?”
普安與盧悅合作過,對小丫頭的精靈古怪很有印象,柏嚴提議以大義壓她現身的計劃,他其實懷疑過成功的可能性。
就如同他拿谷令則沒辦法一樣,拂梧大師更不是善茬,她收的弟子,當然也不是善茬,此一點,早在小丫頭對付殷昹的時候,他就看在眼里了。
他與殷昹對峙了多久?
一直拿人家沒什么辦法,可小丫頭就有本事,把人家氣得七竅生煙,還只能低頭哄著。
“呵呵!”當著谷令則的面,柏嚴笑得很勉強,“她在防著城內的天蝠,要我……把求救的話,當著全城的面喊出來,她幫忙寫。”
普安也不知是笑,還是苦笑好了。
這確實是個極其簡單的辦法,只是……這般當著全城的面喊出來……
普安閉著嘴巴,免得自己在流煙的徒弟面前,失了體面。
柏嚴沒等到普安的任何暗示,很心塞。
他不是不想借盧悅傳音的時候,鎖住她的位置,可是喊話之后,城內修士的神識,探過來探過去的,他顧忌著拂梧大師,有些事,不好做得太過明目張膽。
沒想到,機會一失不再來。
“唉!”柏嚴重重地嘆了口氣,為了平魯道,丟臉就丟臉吧,只希望,真的能拖延一點時間,讓天蝠那邊顧忌一二,“請青塵小友,幫我寫上,”他帶著靈力的聲音,再次傳遍整個平魯道:“平魯道向天裕關諸位道友求援。”
這話,讓城內的天蝠暗探聽到也好,正確傳出消息,才不會讓腦子不夠用的殷曄亂出招。
“連日來,平魯道多逢劫難,傳送陣不通,章永重傷,城防大陣三處紕漏,現普安長老也傷在了殷曄等三個天蝠大能手中,對方很可能,要連夜發起對我平魯道的攻擊。
平魯道與天裕關相臨最近,現——柏嚴泣血求告,殷曄修為高絕,相當于我們的大羅金仙位,另兩個也不比老夫差,我們傾盡一切,只可能守住四到五日,求請各位道友,盡可能的對我平魯道相助一二。”
盧悅按著他的話,在如意紅錦上一字不漏地寫。
等著青塵現身的贏四沒想到,她能謹慎如此,而柏嚴身為一城之主,也如此的……不要臉面。
他也摸出傳訊海螺,把剛剛的一切,透露出去。
正在連夜點兵的殷曄三人,聞言都是一頓。
他們已經吃了太多次虧,這些人族金仙,越老越精,萬一又是如普安一般,給他們演戲呢?
“贏四,你確定沒有一絲遺漏?青塵……青塵不是與谷令則等大部隊,一齊回的平魯道嗎?柏嚴怎么可能找不著她?”
其實不僅殷曄被普安打擊得懷疑了自己的智商,就是殷旺,也非常的不自信。
因為自他們從暗處走出,與外界真正接觸以來,處處受制,很多時,非戰力不如人家,而是……腦子不如人家。
所有的打擊匯到現在,容不得他們不懷疑之前的自信。
“青塵……,聽他們的意思,似乎自上次來平魯道后,就一直未曾離開過。”
贏四也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么事,只能把他的分析奉上,“她帶著面具,只要除了面具,又不穿慈航齋的法衣,哪怕當面,我們也未必能知道是她。
至于躍馬河普安讓大家看到的青塵,是符傀儡的可能性非常大,因為當時,她是與谷令則一起來的平魯道,三千城與慈航齋向來交好,她為她作掩飾正常的緊。
憑她和同出身三千城的陶淘,在普安面前,有這個面子。”
這……
殷曄三人拿不定主意。
雖然當時氣得,恨不能拿下普安,也真的差點截住了他,可……那時他們三打一,無論怎樣,哪怕沒有任何收獲,都能平安退回是真的。
但現在……
“贏四,平魯道的三面城墻,真的被你們轟壞了嗎?轟壞的程度,到底狠不狠?”
“……”贏四按下煩意,耐心地回這個被長老們問了十六遍的問題,“贏四拿項上人頭作保,絕對絕對,壞了平魯道除西門外,東、南、北三面城墻,不僅如此,他們的靈力巨炮,也被我們毀了,長老們不信,一試便知。”
“既然你們都這么厲害了,為什么沒把西門城頭上的靈力炮也給毀了?”
殷曄對西門城頭的靈力炮,很有陰影,他的黑山印,因為那東西,受損頗重呢。
“因為我們得到消息,西門那里,三千城陶淘一直隱身等在那。”
贏四拿自家長老們沒什么辦法,因為一直在人族混,修為方面,是眾兄弟們最差的,若不是連辦了數次大事,讓大家信服了他,其實都沒直接與長老們對話的機會,“所以,我們避開了西門,但請長老們放心,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們一定也會毀了西門城墻。”
“柏嚴說,他們傾盡一切,能守四到五天,若是強攻,我們的傷亡一定非常大,你們可能再在城內辦幾件大事?”
還辦?
贏四面色一白,毀了平魯道的城防,柏嚴和城內的所有人,只怕都恨不得,把他們斬成肉泥,現在查得都不知有多緊。
頂風再作案,成功的可能性,連一成都沒有啊!
“我們努力。”
他這樣回道。
有機會,他怎么可能不努力?
可恨,現在的平魯道,不僅有陶淘,還有谷令則,此二人,他們都無法靠近啊!
贏四完全不知道,陶淘已經在朝邊享城主請命,要一家一家地查人,只要敲開禁制,她就能聞出天蝠的蟲味,讓他們無所遁形。
平魯道的大戰,很可能成真,不管最后的勝敗,她與谷令則,甚至化名青塵的盧悅,定然都在人家的必殺榜單上。
既然如此,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先安了平魯道。
“這樣做,動作是不是太大……”
“不大!”陶淘反駁邊享城主,“不把他們揪出來,難道要等人家內外夾擊嗎?我們鬧得再大,也是為了大家好,不會傷到大家的一根寒毛,可是……等人家鬧,那就不是寒毛的事了,是性命,是城能不能保四到五天的事。”
這般直接?
邊享城主的嘴角抽了一下,“好吧,我把銀甲衛借你,另外再請普安長老的人再助你一臂之力。”
這還差不多。
陶淘拱手。
平魯道這里雙方都在緊急行動的時候,天裕關這里,獴葦、縛龍等,又坐到了一起,就飛淵如意紅錦上的消息,展開激烈的商量。
流煙仙子心急如焚,她是真的惦記徒弟和盧悅,可小丫頭提前借飛淵之口,不讓她去,她也只能按住自己。
她有三千城要管,就像當初,紫電身隕,她妥協不敢細查,甚至連域外戰場都未再去一樣,她得管著三千城。
其實哪怕盧悅不說,理智下,她也會管住自己的腿,可小丫頭那樣一說,真是讓她的心都碎了。
“飛淵,把你的如意紅錦借我用一下。”
在一堆吵嚷的聲音中,流煙仙子的聲音,顯得及其不同。
飛淵其實真想鄙視那些不想冒險,卻還做出一幅大義凜然樣子的所謂大能,他默不作聲地把如意紅錦送到流煙仙子手上,看她寫道,“青塵,平魯道的天音囑既然還是正常的,請傳話谷令則:
這里有蘇淡水等人,師父離不開,可是她的安全,師父也不能不顧及,不管結果怎樣,速去天音囑那里,聯系三千城昌意、紀長明,讓他二人,速從傳送陣轉曲江,馳援平魯道。”
雖然在時間上可能會耽擱一些,可憑盧悅的隱身斗篷,憑她手中的洞天,只要這中間,她們姐妹不去為平魯道的人,動什么惻隱之心,流煙仙子相信,再怎么,她們也能多撐一段時間。
怕就怕在……
流煙仙子只希望昌意和紀長明,能快點再快點。
或者,徒弟夕兒,能夠提前一步,讓自家人去接應她們。
她真心的希望,夕兒能精明一點,在發現平魯道求援各方的時候,能看在盧悅和谷令則的性命上,早一步動手。
寫完這句話,她也懶得再管他們浪費時間的吵嚷,把如意紅錦還給飛淵,一個人旁若無人地離開。
“行了……”
縛龍的老臉,都為某些人燥的慌,站起來道,“老夫去平魯道,拂梧要看著元狩,獴葦道友,能否相助我一臂之力?”
天裕關被天蝠大能團團圍著,其實一般的金仙,想要突破他們,也是非常難的,就算報名馳援,他其實也會遲疑。
可是現在不同了,流煙讓昌意與紀長明出手,哪怕他們去得遲了些,可只要他能及時趕到,多撐一段時間,等他們到,還是不成問題的。
相比于其他各勢力,老頭其實很喜歡三千城流煙等人的護短,更喜歡他們的干脆。
他根本不知道,其實早在一個多時辰前,洛夕兒看到天音囑公示欄上平魯道的求援后,就已經通知了昌意等人。
去平魯道馳援的,可不止昌意和紀長明,三千城需要留守大能,但年初一年長老在仙盟的任務相對輕松,把活讓給逍遙子后,他其實也轉道了 現在的平魯道,可不止谷令則盧悅姐妹,還有陶淘和云夕,此二人,都在普安長老的請功名單上。昌意三人,可舍不得她們把性命禍害在那等地方。
此時,他們其實早就離開了曲江,坐在紀長明的圓舟上,往平魯道全力趕著。
當然,洛夕兒也不會干吃虧的事,雖然讓自家三位長輩提前行動了,卻還是坐在天音囑前,跟仙盟長老陌阡,要萬萬里馳援的好處。
你來我往的口水仗打了一個多時辰,陌阡長老擔心普安的安危,到底妥協良多,答應一大堆好處,在天音囑的公示欄上放出后,就催著三千城快出人。
“前輩放心。”天音囑上,洛夕兒的笑容真誠無比,“其實早在一個多時辰前,剛看到平魯道的求援信,我三千城昌意前輩、紀長明前輩、年初一前輩,便以公心,轉道離平魯道最近的曲江,現在……,只怕已經走出了萬里之遙。”
陌阡長老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小臭丫頭居然……居然……
他真不知道說她什么好,“咳咳!”清清嗓子后,陌阡似笑非笑,“哪怕老夫啥都不給,你們也會因為谷令則,萬萬里馳援吧?”
“瞧前輩說的,這么大的事,仙盟怎么會一毛不拔呢。”
洛夕兒笑嘻嘻地拱手,“夕兒帶平魯道的邊享三位城主,帶那里的數萬修士,先行謝過長老的慷慨了。”
“小狐貍!”陌阡長老忍不住大笑,“小心你自作主張,流煙回來打你屁股,到時,老夫肯定給你多上點眼藥。”
“前輩的眼藥肯定上不了,”洛夕兒樂,“家師可疼我了呢。再說……,”她笑得很開心,“我給三千城可也談了不少好東西。”
陌阡無語,他年紀一大把,真沒想到,也會中這小狐貍的計,“你能,”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何止是談了不少好東西,分明訛了我很多東西。流煙回來,定然要高興得多喝幾杯酒,以后,三千城的事,更會壓到你頭上了。”
這倒也有可能呢。
洛夕兒這才稍稍愁眉,想了又想正色道:“前輩,其實……我也沒訛您,分明是您關心在那里的普安長老,關心平魯道的安危,才自動加價,讓三千城出力的。”
陌阡一愕,還可以這樣說嗎?
“哈哈!哈哈哈……”
切斷與洛夕兒的聯系后,他一邊笑,一邊在公示欄上迅速回復平道,把三千城昌意、紀長明和年初一的名字掛了上去,請他們堅持堅持,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