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海水,掩不住火島上,越來越激烈的劍器相撞聲。
就近趕來看熱鬧的各路妖修,不是不想腹誹堂堂神獸一族,學人族的劍道丟份。
而是……
他們被人家的師姐,以實實在在的斷水一劍,給嚇得沒了脾氣。
那種親眼看到,自個的家園,被人家一劍劈開的感覺太恐怖,能不經歷,誰也不敢經歷。
“哎!”一只鯊妖拐拐旁邊的蟹老大,“我在這看了兩天了,雖然劍氣縱橫得厲害,可人修不就是喜歡裝這個嗎?也沒見多厲害啊!”
蟹老大的眼珠子,是突在外面的,聞言瞄瞄他,“想看斷水一劍啊?行,西北八百里處,還有座海島火山,若是無意外的話,他們肯定會去的,你可以提前過去,在那守著,保你見到。”
真的假的?
鯊妖轉轉眼珠子,據說,每到一處海島火山,那個擁有功德的女修,都會玩上那么一劍,以震懾周圍海族。
“我記得你家就在這附近,當時你見到了?”
“噗!”
“嗤!”
“嗚噗……!”
悶笑聲噴笑聲,一下子全響了起來。
蟹老大突在外面的眼睛四脧一圈,讓那些偷笑的家伙,一齊板臉。
“你……你當時不會嚇尿了吧?”鯊妖在周圍妖的不對上,嘿笑著,惡意猜測。
“咔!”
“啊!”
青黑色的大鉗子,一下子鉗到他的脖子上,遂不及防下,鯊妖慘嚇出來。
“想知道會不會嚇尿,等他們轉火山的時候,老子親自帶你去看一看。”
蟹老大的修為,遠在鯊妖之上,輕易就那么把他制住了。
可是他不高興。
媽蛋!
他在心里罵娘。
任誰在萬丈深海的家里,跟情人親熱到正緊張的時候,頭頂突然被一把無形之劍破開,想跑,跑不掉,想動,動不了,都要尿的好吧。
只可恨,鰻靜那個臭女人,居然把那天的事,當情趣跟人到處說。
別讓他再見到她。
蟹老大,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齒!
遠處的聲響,讓早就習慣圍觀群眾吵架的兩個人,連一個眼神,都沒瞄過去。
“叮叮叮……!”
劍氣相撞得厲害,一輩子沒出過無淵海,對人修好奇的妖,還是挺多的,大家很快就不管倒霉的鯊妖,只盯著火島了。
“到時辰了到時辰了。”
飛淵身形一閃,在沙漏剛到點的時候,就跳出了盧悅劍光籠罩處,“師姐,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相比于練劍,他覺得,還不如多給師姐弄點好吃靈物,把她身體養得跟他們妖一樣棒棒的好。
“叮……!”盧悅無奈收劍,“跟我打架的時候,還敢一心二用,看樣子,明天我應該再加重力度了。”
飛淵瞬間苦了臉。
“什么樣子?還不去做飯?我餓了。”
隨著海浪臨近,剛剛冒出頭的白二,看到飛淵真在人家一句話中,屁顛屁顛跑去用靈爐起火的時候,真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了。
“真夠笨的。”
旁邊的鰲顯撇嘴,“怎么討好人都不會?白二,把你家的老七叫過來,讓他教飛淵幾招。”
白二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個球?”鰲顯回頭,接著跟他道,“白七連我那虎妹子,都能花到手,教飛淵一招兩招的,保證……”
“保證什么?”
盧悅站在浪頭,聲音淡淡,“你們來觀劍,我不管,可……若誰敢亂給飛淵出什么主意……把他帶壞了……”
說到這里時,她瞟這兩個人的眼睛里,滿溢威脅,“無淵海太大,我找不著正主,可這周遭,能當替死鬼,給我出氣的,……絕對還有不少。”
這十二年,在無淵海上,他們給泡泡換了十六個海底火山,走到哪,被圍到哪,她也算對這些妖族的修士,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同于等級差,只能靠苦修才能化形的一般妖獸,像白二這樣有神獸血脈的家伙,一生下來,就能短暫化成人形。
哪怕倒霉點的,都能如飛淵那樣,吃點天材地寶,睡個幾覺,脫去獸形,化成與天道最為協和的‘人’樣子。
得到的太輕易,這些個家伙,精力太旺,壽元又太足,平時正事不干,最愛圍觀熱鬧。
什么今天你家孩兒敲了我家的孩兒悶棍,兩方家長,吵吵嘴,打一架。什么今天你喜歡我了,明天我不喜歡你了,都是他們最常干的事。
一個個閑得都發霉了,到處找事玩。
他們可以玩他們的,可是飛淵不同。
他生在人族,拜人修為師,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不管她,不管逍遙門。
別的就罷了,只她一個,便麻煩多多。
壽終正寢是她的夢,想來也是飛淵為她做得夢。
為了這個夢,飛淵必須強大,沒時間,跟這些閑得蛋疼的家伙學,她也絕不能容忍,他去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到時,一個兩個,你們能頂得住,也不知道,十個百個,都被我劈了洞府,你們誰能頂得住?”
鰲顯僵住。
無淵海他們的家園,最淺的都在萬尺以下,原本這么深的地方,于這些人修來說,輕易根本不可能觸到。
可……她的劍,據說能奪天地之造化。
更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瞅瞅白二示意過來的眼神,不用說,鰲顯都知道,事情辦下來,他也是吃力不討好。
這周遭的海族,受損之下不能與他干休,還有飛淵那個死家伙……
除了在他們面前硬氣,在這女修面前,根本就是……
“呵呵!道友說笑了。”
白二拿笨鰲顯沒辦法,只能為這周圍的海族出頭,“道友自來我無淵海,我們……我們能與的方便,可都與了。遷怒這種事……,嘿嘿,道友是功德修士,想也做不來。
再說了,飛淵道友心性堅定,這幾年,你也看了,哪里是我們能帶壞的。”
當白七沒偷試過嗎?
都沒用這女人出手,飛淵一個人,就把他打得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白二道友是難得的清明人!”盧悅拱手,“不過,我這人向來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什么功德修士,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我在旁人眼中,是魔星!”
“魔星——”
魔星二字,帶了靈力,亦帶了某些雷力,遠處的黑云瞬間齊聚,“咔!”的一聲,一道閃電把海浪擊起十數丈。
滋滋的電流,讓普能海獸嚇得抱頭虎竄。
“這位道友,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嗎?
面對這個女煞神,鰲顯迅速點頭。
好漢不吃眼前虧,好男不跟女斗,他迅速安慰他自己。
“……盧悅,喝杯茶,消消火!”
飛淵聽天雷不對,生怕她跟這里的妖打起來,忙忙端起一杯茶跑了過來,“咦!白二,怎么是你?你不是來找我算白七的賬吧?咳!師姐,他們是來找我的,你到旁邊歇歇,一會我們就回去吃飯。”
看到盧悅果然端了茶,悠閑到旁邊看戲,白二扯動嘴角,給了他們一個非常難看的笑,“白七到處惹事,我早想打了。咳!這里……我就是路過,看兩位劍法超絕,才瞅住的。”
不是來找他麻煩?
那就是這個鰲顯把師姐氣著了?
飛淵冷下臉,搓動兩手時,骨節響動得厲害,“鰲顯,你是不是想跟我玩一架?”
這是個……蠢人!
鰲顯迅速往后退了三步,“咳!你是天上的,我是海里的,我們有什么架好玩?”他想用話,把飛淵安撫住,可這家伙,居然又上了兩步,他忙又道:“剛剛……剛剛我與盧道友開玩笑,她……她與我們也開了一個玩笑!
呵呵!盧道友……是吧?”
人修太恐怖了,連天雷都能御使,他是瘋了傻了,要冒天雷打的風險,來解救這個蠢人飛淵?
“師姐?”
飛淵才不管他的討好,回頭只待盧悅一個眼神不對,就把鰲顯揍一頓。
盧悅垂目,把杯中靈茶飲盡,“就是個玩笑!天要下雨了,兩位道友要不要到我們家避避雨?”
避雨?
白二和鰲顯同時望天,發現情愿被已經斂下恐怖劫力的雷打一下,也不要跟這個能御使雷的人在一起。
兩人同時搖頭。
“確實要下雨了,我們就不打攪兩位了,告辭!”
鰲顯不會說漂亮話,跟在白二屁股后面拱手時,只恨白二怎么還不走。
盧悅抱著杯子,與飛淵拱手還禮,“好走不送!”
“不送不送……!”
話音未落,他們已經趁著浪頭,迅速潛到深海里了。
感覺到安全的第一件事,是兩個人一齊抹頭。
“我的媽呀!”鰲顯覺得太恐怖了,“怪不得叫魔星呢。”
那樣的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了,“白老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厲害?怎么早不提醒一聲呢?”
太不夠朋友了,今天要不是光棍認錯,只怕下一記帶著劫力的天雷,就要朝他打下來了。
白二氣得一腳踹過去,“王八蛋,我都給你使眼色了,你自己屁話連天,還怨上我了?”
要不是他豁出面子,就憑這混蛋的臭嘴,被打那是一定的了。
“鰲顯,你自己找死我不管,可你要是敢波及到我家,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家的海域,也有幾個火島。還有那次輸掉的錦鯉島,看飛淵的樣子,他是一定會帶姓盧的女人去住一段時間的。
“那是個魔星,不管是道門的,還是魔門的,所有人,都喊她魔星。不要以為,她到無淵海這幾年沒殺生,沒找材料,你們就把尾巴翹上天。”
鰲顯連退數步,不知道白老二發什么瘋,那樣的女人,不知道則罷,既然知道了,他肯定會繞著走的。
白二瞪著鰲顯,“八年前,我在古禁里遇到浮世島的藍展,他說,那個女人,能在水底放雷,他家的老十四,就是被活活震暈過去的。”
水底放雷?
還能把藍十四活活震暈過去?
鰲顯張張口,又慢慢抿上。
“回去告訴常和你玩的那些人,讓他們離她遠一些。”
白二其實很后怕,當時藍展跟他說那話的時候,他居然當他是傻蛟。
幸好幸好,今天有飛淵在,要不然,只憑那女人隨隨便便就能用靈力,引動劫雷,她要想在無淵海興風作浪,真不要太容易。
他也要馬上回家告誡白七,告誡兄弟們。
火島上的盧悅,不知下面兩人的官司,回到臨時洞府時,已經聞到一股鮮香。
三階海蠣的湯,果然最為鮮美。
“我把在蟹老大那換的海米,也全加進去了。”飛淵給她剩一碗,“你嘗嘗,里面還有什么?”
盧悅輕抿一口這個由海鮮熬成的粥,“還有……飛翅魚?而且,你取得全是飛翅魚的兩腮肉?”
飛淵咧嘴,果然師姐的舌頭,是金舌頭,“對,飛翅魚的兩腮肉最為滑嫩!”
“好吃!”盧悅大喝一口,“你也快吃吧!”
飛淵當然不會忘了自己,海米的口感,跟靈米差不多,卻又比靈米粘牙,配合著海蠣肉和飛翅魚的兩肋肉,吃到嘴里,鮮美的都想把舌頭吞了。
“這么好的東西,你猜蟹老大怎么吃的?”
“怎么吃的?”
妖族不會種田,全靠海溝天生地養,所以到無淵海這么長時間,海米盧悅也僅吃過六次。
“嘿嘿!他把它炒的焦黑焦黑,當下酒菜吃。”
飛淵樂,整個妖族,就沒人比他更會倒弄吃的了。
盧悅為那些海米,可惜了一會,“蟹老大的地盤小,不過,今天那個白二,他家的地盤,應該很大,有海溝吧?”
飛淵迅速點頭,“對,白龍一族的地盤,連綿數萬里,海米一定有很多,一會我就去找他換。”
早知道,剛就不放他走了。
“別,你不是說錦鯉島在那邊嗎?等泡泡出來,我們一起好了。”
“行!我問過白七,他們這幾年,都沒動島上的東西了,那里的云樹最好吃,到時我們多弄點。”
盧悅咧嘴!
無淵海是個神奇的地方,哪怕因為飛淵,她不好動六階以上的妖獸,可其他的,就算不是妖獸的四角海蛙,味道都絕美無比。
“……再這樣轉下去,我們是不是三百年,都轉不遍妖族啊?”
飛淵一滯!
盧悅沒看到他下頭的表情,“我們把云樹采了以后,先回一趟靈界吧?”
一連十二年,沒外界的消息,準備的禮物,也一直呆在儲物戒指里,她有時想起來,感覺挺對不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