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悅想自己打架的。
可是,萬劍門的領地意識非常強,愣是沒給她剩一個人。
看到五顏六色的劍氣如天女散花般地追殺人,其實她的手非常癢非常癢!
“咳!這位道友,此處是萬劍門地盤,你若無事……無事……咳……!隨意吧!”
朝她打招呼的中年女修,板著一張冷臉,偏偏還動作非常快地,把她之前殺的魔修儲物用具全塞過來,“這是你自己的東西,別弄混了。”
說完后,她也不等盧悅回答,看了眼自家同門占著上風,還慢條斯理地,去堵火山新斬出來的縫隙。
方圓千里之內,雖然沒有人煙,可這樣噴著,總不是事。
盧悅拿住被她團成一團的儲物用具,很有些傻眼,明明是魔修的求救煙花,萬劍門橫插進來,算怎么回事?
這些個道門,真讓她不知道怎么說了。
中年女修雖然正在修補火山縫隙,可神識還是瞄著她的。
失蹤大半年,突然出現在萬劍門范圍,這樣明著打魔門修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看著她把十幾個儲物用具,塞巴塞巴丟進廣袖的暗袋里,正以為人家要趁勢進泯溪火山的時候,卻突然瞪大了眼。
盧悅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她的目的,只是轉移魔門視線,不是真的來找萬劍門麻煩。
今天若是進了泯溪火山,也許明天,一堆找不著她出氣的人,就會把目光全堆到萬劍門去。
天地門扶光峰。
“你說什么?”
面對帶來壞消息暮生掌門,畫扇沒法保持冷靜,“盧悅在五天之內,用光之環,連挑三座被魔門看守住的火山?”
“是!”
暮生額上冒汗,他不明白那位師妹,到底要干什么,動作如此頻繁,挑下山頭,卻又不進去。
“還在這邊活動的魔門諸修,這段時間,又全都瘋了一般,改盯傳送陣了。師叔,雖然大家也往各坊市增調了人手,可……”
“沒有可是!那孩子應該只是出出氣。”
畫扇還未回答,從內殿進來的玄霜,已然說話了,“暮生,我問你,自那幾天的消息后,后面可有盧悅的一丁點消息?”
暮生愣愣搖頭,“師叔的意思是……,盧師妹,只是想給那些混蛋一點事做?”
“你說呢?”
玄霜朝師侄說話時面帶笑意,可語氣任誰都能聽出,他是在安撫自個的夫人,“那些混蛋,讓她有家歸不得,你說,以那丫頭的個性,她能不給他們找點事做嗎?”
那是……肯定的。
暮生掌門終于不冒汗了,“師叔,我天地門在東海,也有兩座海底火山,我們……我們是不是也要放到各個坊市的公示牌上?”
他實在沒想到,距修真聯盟放棄盧悅,天地門被魔域一群大能魔修挑成那樣后,各天各宗,居然連合起來,以他們的方式,無聲相助。
“你是掌門,這種事情,自已決定好了。”
畫扇擺手,看著他躬身退出,才瞪向自己的夫君,“她傻,你當我也傻?都躲了這么久,藏那么嚴實了,現在只為給人家找一點事做,她就能把自己暴露出來?”
“哎呀!我的夫人,”面對又要炸了的老婆大人,玄霜就差舉雙手投降了,“當初我們讓伊澤進墮魔海是為了什么?為了歷練他。盧悅那孩子,可比伊澤聰明多了,她做任何事,定然有她自己的意圖。”
意圖?什么意圖能有她自己的安全重要?
畫扇頹然坐回椅子,沒徒弟消息時,各種猜測,各種不安。
可有了消息,她更感覺不安了。
“她到底……要干什么?”
“打臉!”
玄霜回她兩個字,“你別忘了,咱們的掌門師弟,可是被她在墮魔海,隔空打了將近一百年的臉。”
畫扇怒視,“現在跟那時的情況能一樣嗎?墮魔海沒高階修士,怎么打,她都是安全的。盧悅……是個聰明人,既然一開始能忍氣吞聲地出走,隱了身形,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她有一堆的問題,想找到盧悅親口問。
可是理智上,畫扇又下意識地覺得,徒弟哪怕天天就在靈界的各個坊市晃,也不會再晃回天地門。
枉她自負聰明一輩子,卻在年老的時候,發現……原來自己也是蠢貨。
頭一次幫著魔靈,在自家宗門內,看著同門自相殘殺,更眼睜睜地看著唐心那樣隕落。
這一次,明明徒弟沒做錯任何事,她卻又只能看著她一個人出走,而無一點辦法。
“……你啊!”
玄霜拍拍她的手,“關心則亂啊。還記得前段時間,安小福找來的事嗎?他說盧悅去了死沙漠,我們先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去吧,只說,這么多年,人屠子紀長明,都未行一丁半點的屠殺之事,怎么那孩子一去,就出了這事呢?”
畫扇一呆,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
事情太過巧合,要說徒弟沒在里面做過什么事,她怎么都不相信。
“飛靈師兄臨走時,給盧悅批的一命,你還記得吧?”
妻子難得柔弱的樣子,實實讓玄霜心疼,“那孩子雖然會有些小磨難,卻總會否極泰來,甚至……因為與天地變數相合,改變某些格局!
……其他的,我就不說了,死沙漠之事,關系到道魔未來千年之格局,是真的吧?”
畫扇揉額半晌后,不能不點頭。
玄霜站到她身前,兩手輕揉她的頭皮,“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讓我說你什么好?老了老了,還兒女情長起來。”
畫扇說不了話,當初是她算計了盧悅,逼得她在墮魔海大下殺手,光復各城,若不然……區區一個明珠鬼城,那些個魔主不會有一個在意。
因是她做下,果……卻是盧悅在嘗!
“不是我兒女情長,是我,對不起她。”
畫扇靠到玄霜身上,“若不是我算計,她又怎么會……”
后面的話,被玄霜捂在嘴巴里,“你又在犯傻了,墮魔海各城光復,難道你不高興?如果時間重來,你會不去做嗎?”
畫扇摟住玄霜,把頭臉全埋在他的衣服里。
玄霜很快就感覺到肚腹某處,在慢慢變濕。
“你相信嗎?盧悅除了剛開始時怪了那么一下下,后來,她絕沒有怪你。”
玄霜摸著她的頭發,“那孩子最后是因為你,才接受天地門的。……你很努力地想補償她,她其實也很努力地把你當成須磨一般的存在。”
雖然真正相聚的時間少,他卻能感受到她們師徒彼此的信任,正是因為盧悅的那份信任,他才在魔門大舉殺入天地坊市的時候,那般拼命。
“夫君,我……”
畫扇剛抬個頭,就見一道飛劍傳書直直飛來。
靈力一點間,卻是金旺財的醇厚聲音,“師尊,是我!”
畫扇和玄霜一聽之下,連打結界。
金旺財就在扶光峰,好好的,不可能發什么飛劍傳書。
果然傳音停頓之后,變成盧悅清清脆脆的聲音,“師尊,弟子另外有事要辦,所以不能在坊市等您了。魔域死沙漠之事,想必您也知道了,弟子向您請罪,您再幫我朝須磨師父說一下,我……我又拜了一個師父。”
玄霜和畫扇一齊瞪眼。
“我本來也不想拜的,可是人屠子師父太厲害了,換成您,保證也舍不得,古修大能的傳承,就那么被一群魔修活活困在死沙漠里。”
畫扇的眼珠子都快鼓了出來。
“師尊,我的時間很緊,傳書這種事,好像也不太安全,不過弟子把人屠子師父的一些修仙理念,給您帶來了,就放在坊市的執守堂,您自己去取一下。
還有還有,別急啊,我還有一句,就是您幫我再復一份,給逍遙門送去吧!
還有還有……”
難得過來,盧悅到底還是控制不住地啰嗦了,“師尊,聽人說師公受傷了,弟子在人屠子師父那里,弄了些靈藥,您幫我給師公。
弟子在外,其實挺好的,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您可千萬別信,我委屈誰,也不會委屈我自個。
噢,對了,您再幫我把‘我委屈誰,也不會委屈我自個的這句話’,也帶給逍遙門!”
畫扇和玄霜等了一會,果然發現傳書能量耗盡,才一齊沖出扶光峰。ωωω.九九九)xs(
彼時,盧悅已經重新站在靈界到懸關界的傳送陣上。
連續數天,轉這么多地方,挑這么多事,只為天子下地下的秘密。
她在靈界鬧事的消息,應該也傳到懸關界了,只要那里的魔修不亂來,道門……
反正任何時候,她都沒承認,她是盧悅來著。
就算霍玉秀和云霄宗的一些人,認定她就是她,天子山于他們也沒多少吸引力了。
光之環喜歡界域的長距離傳送陣,收集到的光之靈氣,其實也有不少,盧悅沾了光之環的福,下傳送陣的時候,精神奕奕。
她很快轉到外面的小攤。
“……承惠,低階靈獸丹,一瓶三十粒,一粒兩塊靈石,您給六十塊就好。”
擺攤的修士,看著她連拿十瓶,眼睛都開始亮了。
“對了,你知道宛中飛天金尸一事嗎?”
盧悅摸出八顆中品靈石,慢慢放到攤子上。
“知道知道!”
飛天金尸那么大的事,像他這種天天混跡在坊市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家伙在天子山遇到一個厲害修士,整個宛中修仙界,都快被他屠戮一空,他也沒敢再回去。”
擺攤修士入戲得很,邊說還邊揮手,“昨天大家還在傳,打得飛天金尸不敢進天子山的人,是魔星盧悅,因為她,魔門趕尸宗派了好些人去證實。”
盧悅扯扯嘴角,“那今天大家又在傳什么?”
“呵呵,還是魔星盧悅,聽說她在靈界,連挑魔修看守的三座火山,愣是用光之環,殺了大半。”
“我問的是飛天金尸的事。”
眼見這人要把她的事跡再宣一遍,盧悅忙忙打住,“還有,趕尸宗既然到了天子山,他們應該也不會無功而回吧?”
“飛天金尸……”
擺攤修士看她又摸出來的兩塊中品靈石,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到底不是主賣消息的修士,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大家知道的,“晚輩只知道,它被兩位化神星君一路追殺,已逃往極北的風零洲。”
“那趕尸宗到天子山,就沒鬧出點事?”
“嘿嘿!被打回去了。”看她果然把靈石放到攤上,攤主興奮起來,“云霄宗余常登帶人,一路把他們打出去了。不僅如此,現在各個火山口,也全被各宗按地域接收了,所有敢在那里,明目張膽,對魔星行守株待兔策略的修士,大家有見過不放過,一齊打殺。”
“是嗎?”
盧悅微微垂眸,“那天子山呢?宛中除了修仙世家,可沒宗門。”
“天子山?不過是具死火山,聽說那日,被打出一個大缺口,也沒丁點溶漿噴出,顯見是早就廢了。”
廢掉的火山,又沒有靈氣,哪怕因為飛天金尸而名氣大盛,也不過是一時熱鬧。
盧悅聽懂了,也放心了。
沒消息,就代表好消息。
那個會咕嚕冒泡的小家伙,不管是不是火精,她想會會倒是真的。
躺在天子山缺口處曬月亮的小家伙,看到那個人又來的時候,都不知有多驚訝。
它的泡泡再次控制不住冒快了些。
盧悅嘴巴咧咧。
小東西,看樣子挺單純的。溶漿里只有它一個冒泡,實在太笨了。
撐起護罩,她一腳踏進溶漿。
小泡泡好像在問她,你怎么又來了。
“你不是準備就在這跟我說話吧?”盧悅也不管它到底聽不聽得懂,“我當然要來,還有靈藥沒采呢。”
小泡泡有些小生氣,就知道是為了靈藥。
“我很好奇,你是看守那些東西的嗎?”
小泡泡繞起了圈。
“你的意思是,它們因為長在你的地盤,所以……你順便?”
這次的聲音,很是歡快。
“你……是什么東西?”
小泡泡再次生氣了,它怎么會是——東西?
“天精?”
盧悅微瞇的眼睛,帶了狐貍笑,“還是地精?還是草木怪?還是冰火怪?還是各分兩者,一為冰,一為火?”
小泡泡懵了。
如它一般的存在,有這么多嗎?
它突然再次生起,出去走一走的愿望。
“你是火精?”
盧悅沒讓它為難,“這里只有冰火兩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火靈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