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羽紛落,自然驚動正在左近的修士,這么有本事的同道,誰都想巴結一下,最好共同組隊。
可等他們近到跟前,看到統一的黑色,還有那個坐在千機椅上的人時,每個人都開始后退。
他們這些人進來,危險與機遇并存,可是……那個坐在千機椅上的人……還有那些護衛她的,卻只有危險!
遠遠退到一邊的幾個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逍遙不是很看重她嗎?怎么……這么快就把她帶來了?”
溫行劍被秦天廢了丹田的事,不僅傳遍逍遙,就是外面的修士,也被溫家四處訴委屈,給弄得全知道了。
不過讓溫頌平沒想到的是,他沒抹黑到盧悅,只是讓秦天兇殘的名聲,再次盛了些。
“逍遙再看重她,大義之下,她也不能不來。”另一個修士嘆了口氣,“不過我若是她,一定情愿到這里一搏!”
還有的話,他沒說,讓一個天才那樣活著本身就是殘忍之事。這樣轟轟烈烈為大義而亡,讓所有人都記住她,才是最好的。
幾個修士,互看一眼,都沒再說話。
道門之所以比魔門得人心,是因為,總有那么一些人,為了大義,不惜一切。雖然他們不做那樣的人,可不防礙,他們佩服敬仰那樣的人。
“……入我門來,無懼、無畏、無驕、無燥、戒慎、克已、忠誠不移、肩負我道……”
一個修士喃喃出聲,他念的是修真聯盟的英烈園園碑,那里從上古傳下,無論歸藏界發生過多少次大戰,那里始終如一。無人敢動。
能在最后,把尸骨埋進英烈園的有幾個。可是要把名字刻到園碑上的,近萬年來,根本無一。
一字山了,他希望,那個女孩的名字,能被刻到英烈園的園碑上!
“出去以后 。我會發動所有親朋好友。為盧悅投票的。”
想要把名字刻到英烈園碑上,可不是你修為高就可以的。
而是要天下七成以上修士投票說,同意你的名字。進到英烈園,永垂不朽!
盧悅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人居然這般想讓她的名字,進到英烈園。她現在正在想著,修真聯盟的黑龍衛。有那么兩下子,她要學得很多。
比如那種在幾乎一樣的血腥氣里,分辨死了多少人;比如一劍斃命的絕招;比如他們彼此配合的天衣無縫;比如令行禁止……
甲一無意抬頭,看到小丫頭雙眼放光地看著他們。一股古怪之意升起。
她好像跟他們想得一點也不一樣。
正常修為廢了后,哪怕神經再強大,也要頹廢一段時間吧?
可距盧悅受傷不到一年。這丫頭的眼中,他從來沒看到一點自傷之意。
是天生的樂觀?
還是……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
想到某人剛出一線天。說她不喜歡她自己,甲一覺得他真相了。
若不然,實在解釋不了,她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去擄唐家好幾個結丹修士的虎須,去挑戰唐清堂堂元嬰真人的尊嚴之事……
自棄到這種程度?
甲一在心里嘆口氣,逍遙的殘劍峰大概是整個歸藏界,最讓人無奈的地方了。
偏偏黑龍衛史料記載,兩次與殘劍峰的人合作,兩次都把黑龍衛推上四衛之頂。
他們是一群一生下來,就有使命的人,他們的使命不容退縮……
可也有更多的前輩,一輩子,拼命學習,到最后,一無所用,碌碌無為地死在生養他們的地方。
因為這個,他們這批能與盧悅一齊起行動的人,都不知被同衛多少人羨慕,甚至……有好幾個兄弟大打了一架。
所以,他們是幸運的,幸運地從那里出來了。
“……你想偷師?”
盧悅一愕,然后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脖子都有些紅,面對這些,用命守護她的人,她是不是太齷蹉了。
“咳!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善者而改之。你們很棒!”
四個守衛她的黑龍衛一齊回頭看她一眼,眼中閃爍笑意。
人家偷師偷得光明正大,這下子甲一無話了吧。
“你是在夸你自己吧!”甲一站起來,“你們殘劍峰的人,大概都這么……無賴!”
老祖宗說,上一個殘劍峰殘廢,就把他們黑龍衛的很多本事學會,然后回去,重啟了一個超級大派!
“……只要你有命活著回去,能學到多少,是你的本事 。起來,開拔!”
盧悅怔愣之后,嘴角漸漸咧開。
不過她的高興沒維持多久,前行不過五六里,十個拳頭大的黑瓷壇被擺在路上。
甲一等人停下腳步,圍著瓷壇,默默行了一禮后。
盧悅也跟著彎了一腰,今天才是第一天,以后的路,只會越來越難走。
好在他們也沒人啃一聲,好像同伴變成一個瓷壇是最正常的事一般,甲一收好瓷壇后,他們接著往前。
“報……!百只夜梟魔隱藏沙土之下,已被我隊全滅。甲三問,接下來,還如計劃前行否?”
盧悅沒想到,這群在天上飛的魔人,也會如人一般,搞這般出其不意的埋伏,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看看甲一,果然他的眉間也攏成了疙瘩。
這些夜梟魔既然能偷偷埋伏在沙土之下,那他們自然,也能藏身在他們前行的必要路上。
到時想借這一身衣服,在夜間快速行動,恐怕也不行。
“……執行第二套方案,轉向東北。”
甲一一抬手間,梟啼長短兩聲,得到回應之后,盧悅被他們帶離方向。
這樣一來。她放心不少。
硬碰硬的事,在不知道敵手到底有多少底牌前,不用那是最好的了。
雖然她相信這些黑龍衛的本事,可更希望,他們能以最小代價,致敵于最恐怖的打擊。
更何況,現在他們的首要任務。不是打架。不是拼命,是找到通道,讓她毀了它。
只有毀了通道。才能讓外面那些不死心的魔修安生下來,也才能讓所有人定下心。
零星的夜梟魔,根本到不了他們跟前,大隊的又有更多的迎面小隊負責。哪怕他們不敵,也會有側翼兩個小隊幫忙。所以一連數天。不要說盧悅了,就是甲一都沒動一個手指頭。
他們做得更多的是休整,然后跟著前隊畫好的路線走。
不過,這樣一來。見到他們的人,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雖然所有見到他們的人,都退避三舍。可不代表,谷令則也愿意退避三舍。
盧悅傷成那樣。這輩子已經廢了,原本殘劍峰硬實,一力護著她。她也才放了點心,結果……就因為他們進一字山遺跡,把古魔族放出,害她連最后的安生日子都過不了。
她如何能看著妹妹一個人,去獨面夜梟魔王的怒火?
“你要到哪去?”
池溧陽擋到獨自一人,偷偷摸摸離隊的谷令則前,非常的恨鐵不成鋼,“怪不得花散師叔,一再要求我看緊你。拜托,盧悅因為犯傻,已經把她自己折到里面了,你不要再跟著犯傻了行嗎?”
谷令則亮亮她才得的寒霜劍,非常想仗著手中利器,跟她平時打不過的池溧陽斗一場 “……池師兄,你不是我,而我……不能不管她,你讓我走吧!”
池溧陽覺得,她們兩個大概更像她們的母親,谷家的人,可都識實務得很。
“師叔就你一個弟子,你明明知道盧悅犯傻,你也要跟著她去傻嗎?”
“若不是我們進一字山遺跡,她會好好的呆在殘劍峰,被秦天和楚家奇護得死死的。”
谷令則用她的劍對準池溧陽,“你現在不讓我去,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與其以后,天天自責難過,不如……”
“師兄,我和明石也決定跟在黑龍衛后面,幫他們一把。”
葉晨陽幾個大跨步,到他們跟前,對谷令則能朝池溧陽拔劍,心中惡感減了一些,“他已經說服唐惠玲師姐了。”
池溧陽要被他們兩個氣樂了,“一字山遺跡,因我們而開,你們以為,你們現在到盧悅面前,她能原諒你們?哼!你們當她真傻?就是累死了,她也會說你們是活該!”
那丫頭的嘴巴可是毒得狠!
當著他的面,咒他早死!
現在知道,她被他們拖下水,也許不用夜梟魔動手,她就要先跟他們來一場。
“我們沒想過到她面前,我們只想跟著黑龍衛后面,多撿些夜梟魔殺行嗎?”葉晨陽睜著眼睛說瞎話,“傳說黑龍衛的本事炸吊天,跟他們屁股后面,學些本事總是好的。”
池溧陽都想打人了,“那你剛剛怎么說,要幫他們一把?當我是聾子?”
“幫他們就是幫我們,通道早一天關上,夜梟魔得不到補充,我們就能早一天解脫。”
葉晨陽可不怕他,現在是兩票對一票,對池師兄這種什么都顧大局觀的人來說,他最后只余妥協一條路。
池溧陽瞪他們兩個好一會,“……好,就按葉師弟說的,我們在周邊,幫忙消耗夜梟魔。”
谷令則嘴巴剛要動,就被葉晨陽一拐,沒說出話來。
“相機行事你都不懂嗎?”
葉晨陽虎著臉轉向她,他發現谷令則只要碰到盧悅的事,就沒腦子,這樣如果真有事的時候,她真會害了他們的。
“還有……那天須磨真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最好別讓她看到你。”
還沒來得及甩袖走人的池溧陽,看到谷令則臉上有些破碎的表情,狠狠瞪了眼葉晨陽,自己的同門都不曉得維護,維護一個外人,算是怎么回事?
遠處,丁岐山一臉悻悻地跟在明石和唐惠玲身后,他好想退隊怎么辦?
可是此時退隊,就是逼著谷令則懷疑他真對盧悅做過什么。
萬一那死丫頭,真死在這里,谷令則以后一定是怎么為難他,怎么來 他們這邊剛商量好,要去追黑龍衛,那邊,黑龍衛的行進速度,已然遠超他們的想象。
既然已經決定從其他地方繞道前進,甲一可不像之前那般。
夜行那就變成了真正的不顧忌,所過之處,一切碾壓為上。
而且,盧悅發現,這些夜梟魔,雖號稱夜梟,其實是晚上真沒什么行動能力,同是筑基修為,他們可以用神識代替眼睛,可他們的神識,在晚上的時候,反而不如眼睛,完全退化成鳥類。
怪不得儀衡真人,還特意送她這一身行頭。
盧悅彈彈衣袖,千機椅被他們護在中間,以極快速度前進,突然急促的三聲梟啼,讓甲一他們生生止住遁速。
血腥之氣,撲面而來,望著急速逼近的紅色大刀,盧悅面具里的面色,瞬間發白,她的神魂被震懾住,像要被這刀一切兩半了。
這是……結丹修士才能使出的殺氣籠罩!
甲一他們震驚之下,齊齊出手,想要幫忙擋刀。
可是他們的靈力,如何能與結丹修士的比,眼看那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盧悅砍去,而護衛她的四個黑龍衛也如呆了一般不能動時,所有人,都知道壞了。
一個黑龍衛狠狠一掌推出,五人齊齊跌向一邊。
‘鏘’的一聲,紅色大刀把原來盧悅所立之地,砍成了一個深達兩米的切口。
“逍遙盧悅,你好大的膽子,再行前一步,莫要怪我的噬血刀,吞魂噬魄!”
魔刀噬血?
甲一臉上扭曲,如果真是那東西的話,還需要鬼面幡當他們的出入通道嗎?
正要反駁的時候,那邊盧悅回過氣來,已然先開口了。
“夜梟魔王?吹牛也不打個草稿先。”
盧悅生平最恨關人生神魂的魔物,她朝千機椅一使力,重新坐好,“你堂堂上古魔王,現在居然淪落到,要挾我一個小小筑基修士的地步,不覺得可憐嗎?”
“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當年下下五色封印的大能,可真是絕才!”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比殺人可是厲害萬倍不止。
夜梟魔王,被她氣得發抖,好多年沒跟人族打交道了,他的嘴巴果然笨了好些,‘鏘!’的一聲,紅色大刀再次對準了她。
“你以為我不能殺你嗎?激怒我,于你并無好處!”
飄忽的聲音,說遠就遠,說近就近,甲一他們根本找不著人。
“你還真是可憐!”
這一次,盧悅的聲音隱含著風暴,“你都朝我動刀了,還放他娘的什么屁?有本事來啊,鬼鬼祟祟的也叫魔王?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