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風雪緊。
盧悅在臨時駐地,已經呆了一個多月。
這段時間,她除了隨鄭爽幾個往外面跑兩趟,其他時間,大部分都是呆在一個又一個的臨時洞府里修煉。
聽說極北之地,那里的人,逐水草而居,這個臨時駐地,也一樣,是逐靈草而居。
大雪還在下,煉氣修士還做不到寒暑不侵,所以今天大概不會再往南移了。
“盧悅,你給我出來。”
一聲暴喝,從外面傳來,同樣也驚動了駐地里其他人。
看到外面的男子,還有那個木屋,除了元晨宗出來兩個人,其他的一齊豎著耳朵,卻不敢來看熱鬧。
盧悅掏掏耳朵,覺得聲音有點熟,外面又在叫了,“臭丫頭,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木屋。”
過來這么久,還真沒幾個人,敢這樣跟她說話,盧悅打開大門,看到一身狼狽,面上帶青的洛天意,嘴角忍不住上揚。
“洛師兄,我哪得罪你了?”
“你明明知道有那么多人發瘋,還把我和小伍丟在血池,你說你哪得罪我了?”洛天意一想到,這一路的艱辛,就想流淚。
盧悅眨眨眼,特別無辜,“當時我可說了,讓你們跟我一起走的,是你讓我滾的,怎能怪我?”
“你……
!別放屁了,拿三顆上品解毒丹來,小伍中毒了。”
讓一眾人沒想到的是,那個不講理的盧悅,居然真得檢查那個躺在飛舟上的人。
“元晨宗那么多人在,還要我的解毒丹,你真好意思?”盧悅白了某人一眼。往小伍口里塞了兩粒,又丟給他一顆,“什么人朝你們使得毒?”
“要不是我的上品解毒丹,都被你劫去了,我至于和小伍這樣狼狽嗎?”洛天意恨恨服下這顆本來是他的東西。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老這樣揪著。有意思嗎?”盧悅已經從小伍的指甲里。看出是他們用毒對別人的。
能自己用毒,還把自己毒成這樣,顯然。他們是遭了大難。
對這位二世祖能在最后時刻,還把小伍帶回,盧悅其實心中挺復雜的。
“我一輩子都揪著,”洛天意耍無賴。“回頭我看到夕兒,非跟她說。你欺負我,欺負死了。”
從小打劫到大,這一路要不是小伍機警,他帶了那么多寶貝。就真要成別人的了。
盧悅笑,這般仗勢要挾的話,也只有他能說得出來了。
“好啊。正好我最近手癢,洛夕兒能讓我挑戰也不錯!”
“臭丫頭。臭丫頭……!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樣直來直往,很不得人喜啊?”洛天意想切開盧悅腦袋看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妹妹那樣的人,在很多方面,有時都是故意示弱的。
“像洛夕兒那樣,那天明明恨不得把我一腳踢到臺下,還得裝著笑臉?”盧悅撓撓頭,“那不適合我,太累了。”
“張師兄,把你家的人領回去吧!”
張俊實沒想到,盧悅居然會對洛天意這般有耐心,連惡語都不放在心上,拱拱手,“洛師兄,元晨宗的營地在那邊,小伍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洛天意示意他扶小伍,“盧悅,你搶我那么多東西,我也不說其他的了,你再給兩百斤靈酒,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盧悅上上下下打量他,“洛天意,那天我給你靈酒的時候,我記得,你也要扔的,怎么樣?那東西救你們命了吧?”
洛天意難得紅臉,“你給不給,你要是不給,我今天以及往后,就坐你家門前不走了,天天吵死你。”
“你身后的包袱里裝得是什么?”盧悅笑咪咪,“搶了那么多,拿靈草來換吧!”
“那你身后背的又是什么?自己那么多,還來搶我的。”洛天意氣憤,怎么就不能在她這找點便宜?
盧悅把身上的云帕解開,“看看,它是我的靈寵,要是你身上有靈獸袋,拿過來跟我換也行。”
“你有病吧?找一顆蛋當你的靈寵?”
洛天意覺得天雷滾滾,這個不認一點虧的人,居然讓一顆蛋當寵?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去萬獸宗花點錢,買下當場就能用的靈寵。
妖獸長得慢,等到這顆蛋能幫她,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盧悅嘆口氣,可是已經認過主了,她總不能再把它丟了吧?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邪惡,我可從來沒主動打劫過別人。怎么樣,你看也看了,想要靈酒,就拿靈草來換,反正還有一個多月,兩邊一合并,洛夕兒再厲害,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吧?”
包袱里的儲物袋是他和小伍冒著性命危險,破釜沉舟差點把自己毒死才弄回來的,洛天意舍不得。
可是不換的話,一線天還有最殘酷的一個月,到時再多的錢,也換不回自己的命。
“靈草雖然重要,可若是沒了命,那你攢下的東西,到最后,可都是便宜別人的。”
盧悅笑咪咪,這個二世祖有錢有物,他打劫別人,她打劫他正好。
“……怎么換的?”
“別說我搶啊,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愿,看在我占過你一點便宜的份上,三十株五百年以上靈草,換百斤靈酒。”
面前的女孩一幅正經樣子,讓洛天意想到每次妹妹大宰他時,都是這幅樣子,只是此時,他也只能認命。
妹妹那里回復靈氣的丹藥雖然也有,可到底是靈酒更好些。他還等著妹妹大殺四方,奪得鳳凰火呢。
“還有,只此一次,我的靈酒也不多了。”
三十株,倒也能承受,洛天意發現。這臭丫頭,每次基本都踩著他底線要東西,真是被她搞敗了。
“成交!”
兩人各自檢查完,洛天意恨恨站起來,“盧悅,你有沒有發現,你家宗門的人。一個都沒伸頭。可見你在逍遙門也是人緣差到不行,你就不能反醒反醒自己?委婉、溫柔,你懂不懂?不懂也要學。要不然,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
盧悅眨眨眼,這是關心?
“我家師兄師姐們。現在可都不在這。你管好你自己得了,看看。你那幾嗓子,除了跟你一樣的兩個二世祖出來幫一把,元晨宗其他人,可有一個伸頭?”
得。嘴巴硬成這樣,他也甭勸了。
這邊洛天意正要起身,遠處一朵火紅的煙花暴起。
“這是東亭宗的求救煙花吧?盧悅你去不去?”
盧悅閑閑地倚在門下。“你也說了是東亭宗,跟我逍遙門有關系嗎?看看。東亭宗可有不少能人在此呢。”
細算起來,東亭宗在這邊的人數,其實要比逍遙門多了四個。若不然,那次張良鎮也不敢就那么對劉雨出手。
以德報怨的事,盧悅自認,不是她這個幡鬼能干得出來的。
“嘿嘿!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那些個散修,不知道從哪弄出的一種毒粉沫,凡是吸入者,身上就跟萬千螞蟻咬一般。”洛天意心有余悸,“若不然,我和小伍怎么樣也不可能去那般試毒。”
盧悅揉揉額,那東西叫什么來著?丁岐山有段時間迷那東西,就用那個,外加東亭真傳弟子的身份,滅了桐山派三百七十六人 噢——想起來了,那東西有個貼切的名字,就叫肉里親,是紫蛸蟲與星星花三七對開磨成的,根本沒解藥。
想要解開那東西,只能再中一種毒,然后服上品解毒丹。
想到這里,盧悅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是哪天,她想滅人滿門,學學丁岐山,用逍遙弟子的身份,騙開山門,再下下肉里親,等他們中毒再解毒的當口,一鍋端了,倒是省事了。
“看你不驚訝的樣子,你是不是也知道那蒙山雙雄?”
洛天意非常郁悶,原本想提點她,若是中了那東西,用毒抹就沒事了。結果這人波瀾不驚的樣,明顯也聽過蒙山雙雄的事。
“嗯!那對惡人,出在你們元晨宗范圍,我聽說,你們曾懸賞二十萬,要他們的人頭?”
盧悅笑咪咪,“你看看,他們當著你們的面使毒,現在還鉆到一線天來了,怎么樣都是你們元晨宗失職。”
上輩子,蒙山雙雄最后死在丁岐山手中,所以肉里親也落到他手里。
“什么聽說?你是看到我們元晨宗發到逍遙門的照會了吧?”
洛天意狂翻白眼,他想不明白,那照會上只是說,蒙山雙雄使得毒非常邪氣,可沒說,用毒加上品解毒丹解啊。
‘嘭!’
盧悅剛看到那個紫紅煙花,人就如離弦箭一般射了出去。
洛天意咧開嘴巴,“我還以為你真不去呢。”
別的宗門都有陸續來人,只有逍遙門,到現在為止,加上盧悅,還是五個。
她其實早就懷疑,其他人已經倒霉隕落了。
因為這,盧悅再回這里后,特別交待鄭爽幾個,在外面尋機緣可以,不能離營地兩百里遠。
有什么不對,哪怕不要東西,也不能跟那些瘋子們拼。
順風靴被靈力貫注,金游劍以絕快速度沖向出事地點。
張良鎮很快被她追上,然后又被她遠遠拋下。
呼嘯的破空聲,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傳到已經快絕望人的耳中。
東亭宗七個人,被人下下肉里親,往最近的人求救,結果就是鄭爽他們倒霉。
他們只有四個人,要應付六個使古怪毒物的散修,剛開始還能撐著點,可等到他們也中毒時,已經很遲很遲了。
“不好,是盧瘋子,快撤!”
聽到遁聲不對,一個修士大叫一聲,連就要到手的儲物袋都不管了,當先跑路。
“想走?”
盧悅可不管鄭爽劉雨他們疼痛難忍的樣子,上輩子可能就是這些散修,讓逍遙無一人出一線天 “都給我去死吧!”
人隨劍走間,銀光在雪地里閃耀,每過一地,必然盛開無數紅花。
聽著劍鳴聲,還有四散同伴的呼號,最先跑路的修士,知道自己跑不過她,忙忙回頭,“不要殺我,我知道怎么解毒。”
“你是蒙山雙雄?”盧悅瞇眼,站在離他三米處,直覺這人不像是蒙山雙雄,或者是她當年的記憶有錯。
“不,不是,我們就是找他們換了這毒粉。”
“噢!這么說,他們手中的毒粉,換給不少人了?”
“是!只要你不殺我,我馬上把解毒要用的東西,給你記下來,若不然,若不然,我死了,你的同門,還有東亭宗的人,也一個別想活。”
“是嗎?”盧悅慢慢走到他面前,這人腰上還掛著四個儲物袋,“不過他們死不死的,也與我無關。”
那人大駭,他突然想到,如果逍遙其他人都死在這,那他們身上的儲物袋,最后肯定全便宜這個盧悅。
“獨,獨木難支,他們都——都死了,鳳凰火你一個人,想搶也搶不到的。”
“腦子反應得挺快!”盧悅嘴角翹翹,“你身上還有那種毒粉嗎?”若是有,可以拿來,讓這世的丁岐山嘗嘗。
“沒,沒了。”
“那你可以去死了。”
雪地上,噴出一串耀眼的紅,那個修士手指著她,朝往這里趕來的張良鎮赫赫兩聲,終于沒說出話,咽下最后一口氣。
“你,你怎能把他們都殺了,解藥怎么辦?盧悅,你快,快把他們身上的儲物袋都搜一便,看看有沒有解藥。”
張良鎮氣得要跺腳,那么多儲物袋啊,全被盧悅一人得了,吃相真難看,明明知道他就在后面,就不能留一口湯讓他嘗嘗?
“解藥我已經拿到手了,”盧悅朝他笑笑,“張道友的速度,有待提升啊!”
看到這個轉頭就走的人,張良鎮氣得頭發昏,還不得不跟在她后面,東亭宗還有七人中了這毒呢。
劉雨幾個忍著強烈的恐懼和痛苦,他們試吃了好幾顆解毒丹,都沒用。
市面上的解毒丹,能解常見的三百多種毒素,現在沒用,只說明那毒粉必須用專用的解毒丹才行。
那些散修既然朝他們使了,又怎么會好心的幫他們配上解毒丹?
“盧悅,先幫我東亭宗的人解吧,他們中毒時間長些又深些,再不解,只怕就來不及了。”
張良鎮跟在盧悅身后,這種專用的解毒丹,向來價值不菲,他怕不夠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