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仙低頭偷笑。
她覺得錢桂芳這老太太相當有意思。
老太太是個護短的,而且特別能分得清自己人和外人。
要是別人和自己家里人發生矛盾,老太太絕對護著自己家里人。
可要是自己家里人有點矛盾,或者老太太有氣沒處撒,那絕對先朝兒媳婦和閨女婿下手。
誰叫兒子閨女都是親的,孫子孫女更是要疼著的,只有兒媳婦和閨女婿是外姓人。
作為老太太的兒媳婦和閨女婿,或者心里會憋屈,但是做為老太太孫女的沈臨仙卻感覺挺好玩的。
不過,沈臨仙也不能叫自己姑父憋悶啊,她趕緊笑道:“奶,你可委屈我姑父了,這幾天姑父們也是心疼我爸,說我爸腿還沒好,地里的活多數都是他們干的,也就今天看著地里沒什么活了姑父們才沒來,誰知道我爸是個閑不住的,偏偏要過去呢。”
周軍一聽趕緊擺手:“林子受了傷,我們當姐夫的多干點是應該的,不當什么,不當什么。”
錢青文和王慶也趕緊表示明天會大早上起來給丈母娘家干活。
錢桂芳這才板著一張臉點頭:“行了,沒事就趕緊回吧,明天早點過來。”
她一發話,三個閨女連同閨女婿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樣,趕緊起身開溜。
沈臨仙和沈衛國把六個人送到門口,沈臨仙笑著對周軍和錢青文三人道:“大姑父,二姑父,三姑父,奶奶今天一直提心吊膽的,心里難免窩火些,她要說話不好聽,你們別介意啊,我在這里先替她陪個不是,還有,我爸的事也叫你們擔心了,我得好好道聲謝。”
沈臨仙這話很中聽,周軍三人趕緊擺手:“說啥呢,都是一家人,老太太的脾氣我們能不知道嗎,誰還跟她一般見識啊。”
王慶更是憨笑道:“老太太說的也對,地里的活誰有能力誰多干些,要都計較那么多,日子就沒法過了。”
對于三姑父的大度沈臨仙挺喜歡的,她對王慶笑了笑:“姑姑姑父也趕緊回家吧。”
送走那六個人,沈臨仙和沈衛國回到堂屋。
倆人先勸錢桂芳睡下,兄妹兩個就坐在堂屋里商量事情。
沈臨仙把今天在派出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給沈衛國聽,講完了對沈衛國道:“哥,你也幫我想想,那個簡寧的話我覺得是真的,她應該沒撒謊,那她小叔子風濤為什么會和咱們家過不去?”
沈衛國皺眉苦思:“還真是啊,可我也不記得咱家曾得罪過姓風的,他怎么就能下這樣的毒手?”
沈臨仙伸手敲著茶幾,一邊敲一邊想。
想了好一會兒,沈臨仙才一拍手:“哥,我有一個想法,你想想是不是這么回事。”
“你說。”
沈臨仙組織了一下語言:“風濤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或者,有人買通風濤來害咱們家的?”
沈臨仙托著下巴,邊想邊道:“那這個人一定對咱家很熟悉,知道咱爸早些年和簡寧的事情,也知道風濤強迫簡寧的那些事,所以拿捏住風濤,威逼利誘簡寧回來給咱家下套。”
沈衛國越聽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忍不住道:“這件事情要是成了,咱家就不能好過,你想,不管是咱爸和咱媽離婚,還是咱爸進監獄,對咱家都是滅頂之災,要是咱爸和咱媽離了婚娶了簡寧,照簡寧這女人的性子,肯定要虐待咱們兄妹,說不定后頭還有什么毒手呢,要是咱爸進了監獄,在監獄里弄死弄殘一個人手段多著呢,而且,咱爸那時候是戴罪之身,就是叫人給弄死了,也沒多少人同情,大家也只會說一聲活該。”
“是啊。”沈臨仙苦笑一聲:“那誰對咱家熟悉,又恨不得咱們家破人亡呢?”
沈衛國搖頭:“我也想不出是誰來,而且,這個人還能指揮得動風濤,那肯定是有權勢的。”
“你說……”沉默了一會兒,沈臨仙突然開口:“這人會不會是宋寶珠?”
“宋寶珠?”沈衛國一驚;“她就那么恨咱們?我覺得有點拿不準。”
沈臨仙捏了捏額角:“我覺得對咱家這么熟悉,又有恨意,還能指揮得動京城人物的也只有宋寶珠了。”
沈衛國咬牙:“要真是她,她也太黑心爛肺了,咱家可沒對不住她的地方。”
“誰知道呢。”沈臨仙自嘲的一笑:“哥哥并不了解宋家的為人,我在宋家十三年,對他們家人的脾氣性格了解的很,宋家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透頂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對他們有利,凡是對他們有丁點害處的,那都是別人的錯,他們會恨不得你立馬死了才好。”
沈臨仙看著沈衛國一字一句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宋寶珠是宋家的種,性格肯定和他們差不多,再說,當初衛紅不是也說了嗎,叫她害哥哥的人就是宋寶珠,宋寶珠能那么狠心的毀哥哥的前程,為什么就不能害咱爸呢?”
“這……”沈衛國竟是無言以對,面上沉默,心里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么滋味都有,等了好長時間,沈衛國才頹然低頭:“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宋寶珠她本來就是個自私透頂的人。”
沈臨仙默然一陣:“我知道哥哥心里難受,可是,這件事情咱們必須想透徹,如果真是宋寶珠指使的,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她前腳害哥哥不成,后腳就指使人害咱爸,這回沒成,以后不定還有什么陰毒的手段呢,咱們必須得防備著。”
沈衛國右手緊緊捏成拳頭,咬著牙心里沉痛了半晌,然后想到宋寶珠的為人,想到這些天沈家發生的事情,他最終拳頭松開,整個人也像是拋掉了沉重的擔子一樣,忽的就松快下來。
沈衛國抬頭,和沈臨仙對視:“你說的對,宋寶珠已經不是我的妹妹了,她也不是沈家人了,我不能再對她抱有幻想,如果因為對她那么點親情而疏忽了她的危害,咱家真要出了事,那才是追悔莫及呢。”
沈臨仙笑了,笑的很是輕松愉快。
她坐到沈衛國身旁,把頭靠在沈衛國肩頭,小小的叫了一聲:“大哥。”
“嗯?”
沈臨仙笑著:“我很高興,真的,我在宋家的時候,宋玉仙和宋文彬從來沒把我當成親人,對我只是打罵和指使,我常常就在想,我如果不是長姐該有多好,就不用干那么多活,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要求父母疼愛,我一直想,我有個哥哥該多好,后來我回到咱們家,我真的很喜歡哥哥,可是,哥哥一直惦記著宋寶珠,哥哥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把宋寶珠從那么丁點大一直帶大,怎么可能不想念她,不心疼她,我很羨慕宋寶珠,我常常想,有一天,哥哥從心里把她扔出來,然后,比疼她更疼我,那該有多好……”
沈衛國大大的閃亮的眼睛一點點黯淡下來,慢慢的,水光充盈,在眼中慢慢轉著圈。
他收緊手臂,把沈臨仙抱在懷里,沉沉說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