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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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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延章幾乎被她給逗笑了,他道:“你讓我放著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回延州?”

  季清菱眨了眨眼,道:“咱們可以雇鏢師嘛,剛來薊縣的時候,五哥你還讓我跟著鏢局上京城呢!”

  原來在這里等著他!

  顧延章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道:“小丫頭片子,倒是記仇得很,這種事情也拿來開玩笑……”

  他嘆了一聲,道:“那時是沒法子了,咱們那樣窮,連個銅板都拿不出來……”

  想到當日,再對比今朝,顧延章不由得感慨一回,他溫聲道:“清菱,五哥不中用,這一向多虧了你……”

  他說這話并不是玩笑。在顧延章看來,幾年前才到薊縣的時候,兩人當真是山窮水盡,就要餓死的境地。如果他當真自賣自身,去了謝家,此時再好也不過是個得力的書童,哪有今日的日子。

  季清菱本說那話,只是為了開個玩笑,調侃調侃當日顧延章的“去東邊鏢局交份子,跟他們一起上路。”誰成想竟惹得顧延章這般認真,倒是怪不好意思的,她扯了一回袖子,低聲道:“我只在家吃現成的,家中東西都是五哥掙回來的,這一向多虧了你才是。”

  兩人各推各讓,相視一眼,臉上均是一紅,不約而同地調轉過頭,半日沒有說話。房間里這樣安靜,卻沒顯出尷尬,倒是有一股又柔又軟的氛圍在里頭,似乎還罩著一層隱隱約約朦朧的紗。

  顧延章連呼吸都不敢太大,似乎自己稍不小心,就要把這氣息給戳破了,可他又有一種沖動,想把這房中的氣氛給撕開。

  季清菱臉紅了一會,這才低聲道:“顧五哥,你要找個理由好生同大柳先生說才行,不然他該要不高興了。”

  顧延章點了點頭,也道:“我醒得。”又嘆了口氣,“前幾日書院中還在討論報名發解試的事情,同年都要下場試試手,我還沒想好怎生同先生說。”

  季清菱知道他心中必是猶豫的,于是道:“五哥,我曉得你哪怕在薊縣應考,一樣能高中,可畢竟狀元只有一個。”她說到這里,遲疑了一下,“不若咱們再仔細想想?”

  在哪一處應發解試,便算是哪一處籍貫的考生。薊州已經出過好幾回狀元,同等條件之下,殿試一定會盡量不取這一處,而延州則不然。

  以延州籍貫的考生身份應試,對顧延章來說,才算得上是最大程度地利用手中資源。

  這是合理掌握規則,雖然難免讓人覺得算計,可若是就這般放棄,又未免太過可惜。

  顧延章笑了笑,柔聲道:“莫怕,你忘了我是商家出身,一絲一毫的好處都要抓住的。這件事情你暫且放下,甚事都讓你操心了,還要我來做什么?”

  實際上,顧延章嘴上不說,心中卻早有成算。

  一輩子就只有一回殿試,他若是一個人,只要有個進士身份便也夠了,可他后頭還有一個季清菱。

  有個普通的進士哥哥,同有個狀元哥哥相比,高下立判。

  要給就給最好的。

  顧延章微笑著看著季清菱,對方正低頭翻閱那一份關于延州戰情的邸報。

  小姑娘已經十三歲了,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可人,從長相到性情,沒有一處是不妥帖的。叫他來判,全天下就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他家中這一個寶。

  她從前給他提供了能提供的最好的條件,把日后的路都鋪得直直的,這一回倒轉過來,也該輪到他了。

  要給就給最好的。

  顧延章在心底里默默重復了一遍,右手不由自主地就攥成了一個拳頭。

  轉眼旬休結束,顧延章帶著松香回了書院,才走進內庭,便有人喚他。

  顧延章抬頭一看,原來是院中的一位訓導。

  “大柳先生尋你。”對方見了他,忙道。

  顧延章行了個禮,道過謝,忙到后邊找柳伯山。

  “我記得你尚未婚配。”一進門,待顧延章行過禮,柳伯山便開口問道。

  顧延章乍然之間被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愣了一下,不知為何,竟是不敢作答。

  柳伯山笑了笑,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知好色則慕少艾,你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顧延章心中念頭一轉,莫名其妙地便脫口道:“雖是沒有婚姻,家中長輩當年卻是許了婚事,如今尚不知情況,還待回延州再探。”

  柳伯山怔了怔,似乎沒想到竟有這樣一樁事情,他想了想,道:“延州說親這樣早的嗎?當日……不知……可還在?”

  顧延章恭聲道:“先生,延州邊城,我家乃是商戶。”卻把對方后頭那個猜想給越過不提。

  大晉風俗,普通男子十六七歲訂婚成婚的并不在少數,若是士子則會更晚,三四十歲成親,也不稀奇。

  畢竟家世不好的學子,讀書時也許只能娶個富裕點的農婦,可若是得中了進士,世家貴女,想要求娶也并不難。士子精明得很,他們雖看不起商戶,可這盤賬,算得一點都不比商賈差。

  顧延章離開延州時才十歲上下,按道理并不會說親,是以他說了自己父母給定了親事,柳伯山十分吃驚。

  延州是邊城,說親確實比起一般的州城要早,商戶不同于士子,說不準什么時候,為了生意便要定親,也是常事。

  然而顧延章這一句話,卻全是虛構的。

  從前他家中上有四個哥哥在,泰半都沒有成親,尚還輪不到他呢。

  其實柳伯山的問話并不算多管閑事,顧延章父母雙亡,也無伯叔兄弟,若是要說親,當真最有發言權的便是先生了。

  顧延章那句“許了婚事”一出口,便覺得不妥,可既然已經說了,卻也沒有自打嘴巴的道理。

  看先生這架勢,應是有什么親事要說與他,與其多費唇舌解釋,不如先找理由拖上一拖。

  柳伯山早知道顧延章家中原是商賈,可這學生自入了他門下,舉止應對比起京城許多出色的名門子弟也毫不遜色,是以有意無意之間,便將這回事給忘在腦后,此刻聽他一說,倒有些糾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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