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聽著嚇了一大跳,怕聽錯了似的問左以明:“你說嘉南郡主要來金陵?”
左以明還要找能支持趙璽封姜憲為長公主的依據,聞言有些不耐煩地點了點頭,道:“臨潼王和順天府的折子都已經遞到皇上手里了。皇上親口說的。還和我們商量著怎樣接待嘉南郡主。把嘉南郡主安置在了清蓮堂。”
左夫人又被嚇了一跳。
清蓮堂,是當初揚州鹽商花了大力氣在行宮西邊修建的一個園子,因有幾個大大小小的荷塘,韓同心給這個園子取名清蓮堂。
原本韓同心是準備住進去的,但新修的園子需要植樹植花,韓同心還沒有機會搬進去就“病逝”了。
韓同心盼了兩年沒有住進去的宮殿,卻讓嘉南郡主成了第一個主人。
就是左夫人這旁邊的人想起來,都忍不住為韓同心留兩滴同情之淚。她不由道:“皇上待嘉南郡主,也太優寵了些。”
“這算什么?”左以明心不在焉地道,“皇上還要封嘉南郡主為長公主呢!我不正忙著給皇上找些舊例,到時候也好說服都察院的人。我懷疑皇上是要來個雙喜臨門——他自己大婚的時候封嘉南郡主為長公主。只是這長公主和郡主不一樣,長公主是要享親王俸祿的,還要有封號,郡主已經以‘嘉南’為封號了,還享受雙親王俸祿,若是封‘長公主’,什么封號才能越過‘嘉南’?難道讓郡主享受三親王俸祿不成?這沒有先例啊……”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左夫人的思緒卻已經走得很遠了。
左泉的媳婦李氏剛剛嫁到左家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李家乍富,李冬至是為了改變娘家門楣嫁進來的。好在是李氏為人行事都很低調,在長輩面前做低伏小,在晚輩面前和藹可親,最要緊的是,和左泉過得好——左泉為她發奮圖強,在眾妯娌面前維護她,她也爭氣,連生下兩個兒子,婆婆之前的些許不滿全都化為烏有。現在金華的人提起左家的泉大奶奶,都要夸她一聲賢惠,而不是像從前那樣說她是個“遠嫁之女”。
如今她娘家的嫂子嘉南郡主就要南下了,而且皇上將以姑母之禮待之,李氏在左家的地位只會越來越高,越來越穩。
左夫人在心里暗暗感慨,安置好丈夫,直接回了金華,去見左家老安人。
老安人知道她來的用意之后既驚訝又興奮。驚訝的是嘉南郡主會來江南,興奮的是萬一嘉南郡主真的來家里拜訪,以皇上對嘉南郡主的看重,左家肯定會大出風頭的。
“那我們要不要去金陵住段時間?”老安人問左夫人,“反正皇上要大婚了,我們去金陵沾沾喜氣旁人也不能說什么?”
金華畢竟離金陵有段距離,姜憲就算是有心,估計也有人會反對。到他們家拜訪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老安人還是希望姜憲能拜訪左家的。
“這樣一來,泉哥媳婦也能和郡主好好聚聚。”左夫人沉吟道,“她娘家在北方,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
老安人自己是福州人,嫁過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娘家。所以當初她是反對和李家結親的,只因兩個兒子都是有主意的人,她說說也就過了,沒有深想。等到李冬至嫁過來,老安人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對這個孫兒媳婦特別的好,這也是李冬至為何很快在左家站住腳的緣故。
“那我和老爺商量商量。”老安人年紀大了,經不起車舟勞頓,已經有好多年不曾離開金華。若是嘉南郡主有意抬舉李冬至,十之會拜訪左家。但讓嘉南郡主來金華,說不定嘉南郡主就會打消了這個念頭,最后到左家位于金陵的宅子里去坐一坐。這與來拜訪左家的長輩在親疏上就有天壤之別了。
左以泉到沒想這么多。
他覺得自己還算了解姜憲的。
姜憲這個人看上去待人客客氣氣的,骨子里卻很傲氣,而且戒備心很強。
她未必會來左家拜訪,給左家這個面子。
可老安人要來金陵,他也就只好恭敬地去接人。
老安人不免要問他:“嘉南郡主的封誥想好了嗎?”
這消息趙璽也沒藏著掖著,很多人都知道了。老安人又因為左以明在辦這件事,姜憲若是受封,對左家的名聲也有好處,對這件事格外的關注。
“選了幾個。”事實沒有落定之前,左以明也不好說什么,含含糊糊地道,“皇上暫時定了‘秦’這個封號,什么時候下旨,十之要等郡主來了再定。”
太夫人從前也是讀書人家的姑娘。聞言不由大驚失色,道:“定了‘秦’這個封號嗎?”
左以明點頭,苦笑道:“我寫了很多,可皇上偏偏要封郡主為‘秦’,我也攔不住!”
秦是中原腹地,以“秦”為封號的皇子都是被歷代帝皇所看重的,以郡主之尊封“秦”,就是太夫人這樣生活在內院婦人都知道不妥,更何況是趙嘯!
他得到消息之后狠狠地把杯子砸在了地上。
“他這是想做什么呢?”他氣得胸口發痛,道,“從前是插手我這邊的事務,現在是插手姜憲的事。他到底是聰明得過頭了?還是糊涂得失了心智?”
雖沒有指名道姓,但趙嘯身邊都知道他說的誰,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的。
趙嘯想到姜憲,莫名就忍住了脾氣,吩咐身邊的人:“不用去管他,嘉南郡主來了再說。”
他很想看看姜憲知道自己會被封長公主的事之后會怎樣的處理!
身邊的隨從應聲而退下。
屋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站在窗欞前,靜靜望著窗外的青松,不禁摸了摸肩膀。
趙翌曾經為了姜憲,刺了他一刀。
那個傷口的位置,現在想起來,也會隱隱作痛。
可惜,趙翌早早的就去世了。要是他還活著,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十月初一下午,姜憲的船停在了東市碼頭。
東市碼頭的巡檢緊張得同手同腳。
今天不僅汪閣老等人來了,就是皇上和靖海侯也來了。
大家低聲說著話,互相應酬。
只有被調來幫著禁衛軍維持秩序的金海濤,非常的尷尬。
他是沖著韓家來的,現在韓同心去逝了,韓家回了京城,他站在這里,已經是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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