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雍。
徐士元眼皮重重一跳。
那個鼎鼎有名的大理寺卿曹雍。
他記得曹雍是參與慶王謀反才被殺的,現在卻要給曹雍翻案。
這是誰提出來的?
不但要給曹雍翻案,還要放了他的弟弟曹嘉,這也就罷了,關押在皇城司的犯人也都被放了出來。
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徐士元遣退身邊人,喬裝打扮出了門,又沿著街轉了兩圈,這才到了一處宅院里。
打開宅門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家人,看到徐士元立即道:“老爺來了。”
徐士元點點頭,快步走進了后院,走過了一條夾道,到了個隱僻的屋子。
徐士元伸手推開了門,坐在里面的女子呆呆地轉過頭來,看到徐士元眼睛立即放出了光:“你……你回來了。”
她叫喊起來,口齒有些模糊不清。
許氏穿著醬色褙子,頭上梳了個圓髻,插了一根木簪,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裝扮,臉色暗黃無光,鼻窩泛青,嘴唇蒼白,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她正捏著針,仔仔細細地縫一雙鞋墊。
鞋墊上的蝴蝶仿佛振翅欲飛。
“怎么不歇歇又縫這些東西。”徐士元搖了搖頭。
許氏用粗糲的手背搓了搓眼睛,將眼角也揉的紅腫起來,這才能將徐士元看個清楚:“我正好閑著沒事……”
徐士元臉上露出悲戚的神情:“讓你留在這里,也是難為你了,只是院子里不能有旁人侍奉,否則人多眼雜。”
“我知道,”許氏道,“你是為了我的安全,我心里都清楚,只要你能常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許氏眼睛微紅,強忍著哽咽,捏針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半晌她抬起頭:“外面怎么樣了?那顧……”
徐士元坐下來嘆口氣:“若是我的處境能好些,就能安排你從這里出去,只可惜外面到處是皇城司的眼線,只要你露面,定然會被重新抓入大牢,我原本以為看著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顧世衡能放你一把,顧瑯華也能替你說說話,誰知道……他們一心想要將你置于死地。”
許氏聽得這話,眼睛中滿是恨意:“我早就知道,她是個心狠手辣的賤人,我真是悔不當初……”她應該殺了顧瑯華,在顧瑯華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動手。
許氏說著緊緊攥起了手中的針,針尖不小心刺入了她的手指頓時涌出一滴鮮血。
徐士元嚇了一跳,慌忙起身將許氏的手拉過來看。
那雙手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說不出的難看。許氏不想讓徐士元看到她丑陋的一面,用盡全力將手奪出來捂住了眼睛,傷心地哭了起來。
“好了,”半晌徐士元勸說許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好好忍耐,我……會想方設法,會有那么一天的。”
許氏不停地點著頭,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重新看向徐士元。
他還是那么的精神,仿佛時光都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依舊是風華正茂的樣子。
許氏低下頭,前世她以為心里對他的只是憤恨,畢竟他將她丟棄在那里不聞不問。直到臨死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的怨,她的怒都是想要將他留在身邊。
“有件事我想要問你,”徐士元打斷了許氏的思量,“你可知道曹嘉?”
許氏點了點頭,自從徐士元將她從皇城司里救出來之后,她就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徐士元,徐士元開始驚奇到后來卻選擇相信了她。
許氏道:“曹嘉是那個大理寺卿曹雍的弟弟?”
得到了徐士元的肯定。
許氏接著道:“那就沒錯了,前世我聽說過曹嘉的事,曹嘉被皇城司關了十幾年,臨死之前用瓷片在身上刻了一張訴狀,慶王謀反案被平反之后,曹嘉的尸身被人挖出來重新收殮,他的尸身竟然不腐,刻在皮肉上的訴狀還清晰可見,那時候就有人說……慶王翻案,是天意不可違。”
徐士元聽得這話,沉下眼睛一臉肅穆。
按照許氏的說法,曹嘉應該已經死了。
可是現在曹嘉卻活下來。
“怎么了?”許氏不安地問過去。
徐士元道:“朝廷要重審曹雍案。”
許氏有些驚奇,前世慶王和那些所謂的謀逆之臣的確是被平反了,但……不是現在,而且做這件事的趙翎已死,照理說這件事應該不會再發生。
徐士元繼續道:“而且曹嘉沒有死,如今已經從皇城司大牢里放了出來。”
許氏張開嘴,瞪圓了眼睛。
這怎么可能?前世已經死了的人,今生卻活下來。
“他怎么能活著……”許氏眼睛里是一片慌亂。
“不止是他活著,皇城司里的那些謀逆之臣都被安置去了養濟院,”徐士元頓了頓,“你告訴我,如果這些人都洗清冤屈,將來會發生什么事?”
許氏只覺得耳邊“嗡”地一聲響動。
她怎么會知道,這些事前世都不曾發生過。
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曹嘉能活下來?她一直在想方設法地改變前世的事,可是卻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不,是改變了的。
許氏一族,她,包括沈昌吉、顧世衡都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
顧家越來越好,而她卻比前世更加的……凄慘。
許氏看向徐士元:“難道一切真的是天意,天意難違?”
許氏像是被噎到了一般,整個身體震動了一下,臉上出現了哭笑不得的神情,她張開了嘴,少了一截的舌頭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徐士元拉住了慌張的許氏,將她擁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沒關系,慢慢來,你會知道的,你都會知道。”
瑯華看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曹嘉。
將爛腿鋸掉是最艱難的一步,接下來只要保證傷口能愈合,曹嘉的命就算保住了。
胡仲骨不禁搖頭:“這曹大人真是個硬骨頭,鋸腿的時候竟然一聲沒吭。”
瑯華并不覺得意外,如果曹嘉不是硬骨頭,就不會在自己身體上刺了一篇訴狀。當年他聽陸瑛說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曹嘉太可憐。
一個人訴冤無門,能做的只是將冤情刺在身體上。
今生曹嘉可以活下來,他也不用再那樣去做。
改變這些事,改變這些人,或許就是她重生的意義。
瑯華想到這里,感覺到肩膀上一沉,有人將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今天陪著媽媽去醫院了,希望老媽檢查結果都正常。
感謝大家的支持,這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