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把守的大牢,卻被人闖了進去,將朝廷重犯救走了。
沈昌吉驚得眼睛瞪起來,如同是有人從頭到腳潑了他一盆冷水,還狠狠地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樞銘不是他抓到的,卻在他手上丟了,如果這件事真的坐實了,別說他,就是皇城司也要顏面掃地。
今天他不過就是來查抄顧家,卻接二連三出錯,先是遇到了莊王側妃,然后就有人劫獄,仿佛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樣。
沈昌吉收攏了手指,指節被他攥得發青,現在他帶著人離開,就是眼看著顧家從他手心里逃脫,但是現在的情形,他已經無法將顧家定罪。
沈昌吉皺起眉頭,“馬上帶人回去。”如果丟了樞銘,他就更加沒有了退路。
“沈大人,”顧瑯華顯得有些茫然,“那我們呢?我們該怎么辦?”
沈昌吉眼睛一跳。
顧老太太立即笑道:“我們顧家雖然不是什么達官顯貴,也懂得這里面的道理,我們瑯華年紀尚小,沈大人不要與她一般計較,今天的事是我們顧家主動配合沈大人查案,沈大人一心為朝廷辦事,絕沒有半點的私心。”
一老一小就在他面前演起雙簧來。
他恨不得直接將她們抓進大牢,讓她們嘗嘗被他割肉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可是現在卻只能任她們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大人。”下屬催促的聲音傳來。
沈昌吉黑著臉,轉身大步前行。
皇城司的人急忙跟在沈昌吉身后,一行人快速撤出了顧家。
沈昌吉剛剛走到顧家門口,就聽院子里傳來顧老太太哽咽的聲音,“閔大人,您可要為顧家做主,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能被折騰幾回,我們家世寧……無緣無故就遭了難……如果沈大人非要有個說法,就拿走我老太太這條性命……”
然后是顧瑯華驚呼的聲音,“祖母……祖母,快……快去請胡先生。”
又是在演戲。
沈昌吉抽出腰間的長刀向顧家的大門砍過去,那扇梨木門立即裂開來。
樞銘已經習慣了在大齊牢里的日子。
心情從開始的忿郁,到后面的慶幸,然后到現在是對大齊的輕視。
被捉那一瞬間,他還想著,不久的將來恐怕大齊會將大夏牢牢地鎖在賀蘭山,他們的豪情壯志最終會化為烏有。
因為大齊也有虎狼之師,他們看似軟弱,但是面對異族人時毫不遜色于大夏的勇士。
可是當他看到那具尸體的時候,他卻慶幸了,慶幸大齊皇帝仍舊是那么的昏聵,他們的官員依然只知內斗,甚至借著戰爭的機會排除異己,對一個本來該被奉為英雄的人,卻比他這個俘虜還要狠。
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計謀,最終也只是用在大齊人自己身上而已。
而他們大夏再也不用怕那個人出現在兩軍對陣的戰場上。
過了這么久,大齊竟然還沒有殺他,他身在大牢之中,沒有受到任何的審問,每日的牢飯倒是按時送來,仿佛生怕他會有什么閃失,如果這是在大夏,他這樣的俘虜早就被割下了頭,挑在長桿上。
就憑這一點,大齊也沒什么可怕的。
牢門又被拉開,緊接著進來一個跛腳的老頭先給看守大牢的官爺送了飯。
“官爺,今天的菜很好,油水多,您多吃一些。”
老頭向獄卒們諂媚。
獄卒抓了一只雞腿送進嘴里,滿意地點了點頭,“將你那侄兒放進來吧,”說著頓了頓,“我們可不是收了你的好處,我們是看在你腿腳不便,才讓他來幫你的忙,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他能幫忙,我們可沒有多余的銀子給他。”
老頭連連點頭。
說話間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快步走進來,先向兩個大吃大喝的官爺行了禮,然后站著聽老頭訓斥。
“做事麻利點,如果敢偷懶,我就將你的腿打斷再退回你老子那里,換你弟弟過來。”
青年不敢怠慢唯唯諾諾地應著,然后提起食桶向大牢里走去。
終于,青年的腳步停留在樞銘的牢門外,他拿出飯菜送到大牢里,然后輕輕拽了拽牢門上的鎖鏈。
清脆的鎖鏈撞擊聲響起,樞銘抬起了頭,那青年送完了飯沒有走,而是在樞銘面前慢慢地挪動了步子。
樞銘的眼睛頓時亮了,那是他們擊缶時隨著樂聲起的步法,這人是在向他傳遞一個消息,樞銘立即上前拿起了地上的飯碗,用手指在里面尋找,果然從里面找到了一把鑰匙。
熱血豁然沖上了樞銘的額頭,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他要離開大牢,離開這里。
鑰匙送進鎖眼輕輕地轉動“咔”地一聲,鎖頭被打開了。
樞銘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他將重獲自由。
他還會帶著兵馬回到這里,那就是他一雪前恥的時刻。
幾聲細微的“悶哼”聲從大牢外傳來。
來了。
樞銘迅速甩掉手腳上的鎖鏈撲向牢門口,方才站在外面的青年已經將鎖打開。
獄卒也發現了異狀,剛要大喊出聲,身邊那瘸腿的老頭立即抽出手里的短刃上前抹了獄卒的脖子。
兩個人頓時軟軟地倒在地上。
大牢中巡邏的幾個獄卒,抽出手中的刀刃,“快……來人啊……有人要劫獄……”
剛剛喊了一聲,卻被迎面沖進來的人捂住嘴放倒在地上。
大牢中的犯人紛紛站起身,拼命撼動著牢門,“放我們出去……將我們也放出去……”
劫獄的人不理會眾人,迅速圍在了樞銘牢門前。
樞銘大步跨了出來,他竟然還能重見天日,大齊人果然都是傻子。
樞銘用西夏語詢問,“是誰讓你來的?”
青年立即行禮道:“我奉張太后之命營救大人回大夏。”說著拿出了一塊玉牌。
這塊玉牌樞銘認得,正是張太后之物,張太后是他的堂姐,如果有人不遺余力地營救他,自然就是張太后,此時此刻他心中再無戒備。
樞銘環顧四周,“為什么今日這里的人這么少?”
青年道:“大齊皇城司的人大約是要捉什么人,傾巢而出,我們見時機難得,就趁機來營救大人。”
“做得好,”樞銘大力夸贊,“我們要如何離開這里?”
青年道:“已經安排好,大人請隨我們來。”
果然已經安排好,停在牢門外的就是幾輛專門運送泔水的馬車,樞銘利落地鉆進了泔水桶中,泔水車慢慢地向前馳去。
等到巡邏的獄卒聽到大牢中的響聲,再去查看的時候,泔水車早已經走的無影無蹤。
沈昌吉看著地上淺淺的車轍痕跡,他怎么也沒想到西夏人會趁機營救樞銘,巨大的恐懼忽然遍布他的全身。
他竟然犯了這么大的錯誤。
樞銘被救走,那就意味著大齊與西夏和談時,喪失了一個交換的條件,如果沒有樞銘在手,西夏還會不會與大齊和談?就算是和談還能不能放回東平長公主。
這最關鍵的一環,被太后和皇上都十分看重的這一環,如今就要敗在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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