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口的話，便沒有收回的道理，更何況流引道尊堂堂化神，豈能容小澄子出爾反爾？
莫無常又氣又急，卻拿她毫無辦法，訓人的話說不出口，想揍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又下不了手。
一想到小澄子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違反天地規則，莫無常又氣得要死。
流引道尊的道侶死了就死了，小澄子為了個已死之人，將自己的安危拋到腦后了？
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讓流引道尊告訴他，天道是怎么下的暗示。
流月仙子說的果然沒錯，是他太慣著她了，凡事都順著她，讓她為所欲為慣了。
為了證明天道會借他人之手對付她，她甚至不惜以身涉險，真的讓他很失望。
段曜與慕寒的表情也不好看，恨不能打醒小澄子。
段曜瞪了小澄子一眼，上前道：“事已至此，爺爺消消氣，別氣壞了！”
訓人的話莫無常對小澄子說不出口，可段曜不一樣啊，他撞上槍口，便成了替罪羊。
莫無常滿面怒容指著段曜道：“我閉關之前傳音讓你看顧一下她，你就是這么給我看的？連個孩子你都看不住，還管得好這諾大的玄天宗嗎？”
躺槍的段曜立刻低頭認錯：“爺爺息怒，是我的錯，沒有看好小澄子，我愿意認罰！”
“你知錯便好，自己去面壁思過三個月！”
莫無常也知道怪不了段曜，見段曜低頭認錯，莫無常也兇不起來了。
他只怪自己太過縱容小澄子了，讓她做任何事都沒有后顧之憂，為了義氣之爭，連自己的安危都能不顧。
莫無常的目光轉回到小澄子身上，“小澄子，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小澄子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沒有錯！是爺爺不肯相信我！”
莫無常冷笑道：“你讓我相信什么？”
小澄子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她眼神堅定，表情凝重，一字一句道：“先人被表面蒙蔽了雙眼，一代代傳下來，導致天下修士都著相了！爺爺對天道深信不疑，我只說了一句天道忌憚我，爺爺都要訓斥于我，你甚至不愿意去面對真相！我想讓爺爺看到不一樣的天道！”
見她堅定的模樣，全然不是他想像中為了爭一口氣而做的決定。
莫無常從未見過這么認真的小澄子，就連她剛入門那幾年練習法術時，也沒有這般堅定。
只可惜她的堅定用錯了方向，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害了她自己。
莫無常蹲著身子與她平視，他問道：“小澄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小澄子道：“爺爺，我十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這番話落在世人眼中也許會很可笑，可是這種天下人被蒙在鼓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真相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就連我的至親都覺得我腦子有問題，都不相信我……”
看著這個自己一手養大，卻依然小小一團的小澄子，莫無常不由悲從中來。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她一直是個小孩子，乖乖的呆在他的羽翼下。
他還記得若微仙子曾說過，孩子還是小時候好，長大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慢慢的就走遠了。
莫無常終于體會到這種感覺了，他也感覺到小澄子在離他越來越遠，似乎不需要他了。
他苦笑著用手比劃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十二年前我撿到你時，你比現在高一點。當時的你還是個凡人孩子，奄奄一息仿佛隨時都會斷氣的樣子，之后我教你引氣入體，教你使用法術與神識，看著你一點點成長起來。從你七歲那年，我便教你萬事以自身安危為重，之后你一次次涉險，你真怕你哪次就折進去了。結果……坎坎坷坷都過來了，你卻要自尋死路挑釁天地規則……”
小澄子鼻子一酸，輕聲道：“爺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莫無常眼神黯淡，點了點頭道：“是讓我失望了……”
說著，他便起身向外走去，頭也不回道：“小澄子，你好自為之！”
小澄子沖著他的背影大聲道：“爺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也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怕你們全都對我失望，落得眾叛親離，我也非做不可。我會證明我沒有錯，錯的是天下人！”
莫無常身子一頓，真的被她傷到了，他重重的地嘆息道：“寧可眾叛親離也非做不可嗎？好！都隨你！你和他有個三年之約，這三年里你便呆在玄天宗好好反省，想明白之前不要來找我！三年之后，你若是還想不明白，你便自由了，我不會再干涉你了！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隨你去！”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小澄子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莫無常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比慕寒輕，從一開始他便對她釋放善意。
雖然最開始他是為了玄天宗才對她好，可是后來卻是將她視為自己的孩子。
讓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她好的人傷心失望，小澄子心里也很難受。
可是要改變一個化神修士的想法何其艱難？
小澄子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口門無聲道：“爺爺，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但僅此一次。等我撕開天道的真面目之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
段曜恨鐵不成鋼道：“小澄子，你……你真是好樣的。我從未見過爺爺如此傷心過！”
說完，段曜便拂袖離開了，留下一個氣沖沖的背影。
慕寒亦是不怒其不爭，可是看著小澄子難過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訓斥她。
適才又聽到莫無常說起撿到小澄子時的慘狀，慕寒便忍不住心疼。
還有三年，這三年里好好勸勸她，也許她就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呢！
慕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小澄子，別害怕，爹爹還在呢！”
小澄子仰頭望著他，“爹爹，你相信我嗎？”
慕寒道：“小澄子，不管對錯，人心所向便是天命所歸！天下人都認定那是對的，即便你心中不認可，你也只能妥協！小澄子，誰都年少輕狂時，但是再輕狂也不可挑釁天下人！等你年紀再大一點，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