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正體現出他的陰險所在了。”
洛翼風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昔年大秦擁兵六十萬,六十萬人皆歸五軍都督府,彼時翼虎上符掌在兵部手中,下符則在五軍都督府。
“但因調兵權掌在兵部,因此翼虎上符具有無上的召集權力!
“大秦雖然已亡,但八十萬將士并未全死,至今仍有不少軍戶后代存活于世。
“而大周這些年對赫連人屠殺早已經引起將士們的憤慨,只不過是因身處民間,京師難以感受得到而已。
“大約一兩年前,我查到有人暗中利用翼虎上符在暗中召集這些人。
“我本以為是當年秦軍中的將領,但直到大約三個月前我才發現,持有這枚翼虎上符的人就是畢尚云!
“他利用自己成親王府后裔的身份,拿著翼虎上符將十數萬的將士蒙在鼓里,而且已經由他集結成了人一支不亞于正規軍的隊伍!
“赫連軍士們都未曾見過大周的太傅,也不會想到成親王府的后人、大秦的宗室子弟竟會是幫著拓跋顛覆大秦的人。
“他們懷著滿腔熱血,只以為屠殺赫連人的人是燕王,所以人人皆已對燕王府恨之入骨!
“在他的挑撥下,這些人自動自發地籌集銀資打造兵器,加上昔年借著戰爭之機,他私下里也斂財不少。
“再還有將士們本來都還藏著有自己的武器,再還有些打家劫舍的,再者八九萬人說少不少,說多也不是太多,這樣一來,哪里可能備不齊?”
沈羲與蕭淮已經屏息著說不出話來!
“我該怎么相信你?!”蕭淮情不自禁已往前走了一步。
洛翼風略沉一口氣,望向沈羲:“緩緩,眉疏姑娘還好嗎?”
沈羲聽到這句話臉色又倏地一變!
緩緩這個名字至今只有裴姨娘和蕭淮戚九知道,頂多再加上個賀蘭諄,他居然一張嘴就把她的乳名叫了出來!
而且,眉疏是裴姨娘在張家時的閨名,除了沈崇信夫婦與她,估計不會再有人知道她的本名!
“你到底是誰?”她禁不住激動起來。
“十六年前我有幸在江西見過張夫人與少奶奶一面。”洛翼風深深望著她,“你養父在世時,我與他也算得上得密友。”
沈羲眼眶驀地就紅了。
蕭淮伸手攬住他,再看向洛翼風,語氣又軟下來:“那洛先生不知如何會查知這么多事情?莫非這些年您一直在暗中關注緩緩?”
“在下關注的不光是世子妃,還有整個赫連族。”洛翼風朗聲,“赫連人殺不絕,因為邪不壓正,畢尚云作惡多端,像我這樣的人暗中還有很多!譬如說你們之前見過的周公子周黔。”
“周黔?”沈羲愣住,“您也知道他?!”
洛翼風揚唇,說道:“隨我來。”
說著,他轉身往屋里走,過了廳堂,又走向后院,直到到了間飄出淡淡草藥味的房門前,他才微笑點了點頭,掀了門簾。
門簾掀開,濃烈的藥味更加肆意地撲面而來。
屏風的床鋪上,躺著一個人,先前開門的漢子掌來了燈,床上人面容露出,竟是個面容干凈俊俏的年輕人。
他似是在假寐,燈光近前時便就睜開了眼,首先對上的是蕭淮他們,后來看到沈羲,他竟是咧嘴沖她笑了笑,然后撐著身子坐起來:“是你。”
“周黔?!真是你!”
聽到這聲音,沈羲才終于將這張臉與這名字對上!
“沒錯,是我。”周黔抬手摸了摸臉,“是不是我刮了臉,都認不出我來了?”
沈羲驚訝得不知道說什么好,賀蘭諄他們也是一臉驚異。他們尋找了多日未果的周黔,居然在這里!
“這是怎么回事?!”蕭淮驀地看向洛翼風。
洛翼風說道:“誠如世子所猜,人是我劫的。事實上,也說不上是劫,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局。
“周黔是我故意提供給韓頓的線索,我知道他在暗中猜疑世子妃,所以讓周黔泄露行蹤,引得了韓頓上鉤。
“而周黔上京這一路上,都有我們自己的人暗中尾隨。”
沈羲心下吃驚,她雖是疑惑過周黔的出現太過巧合,卻沒有想過還真是有原因的。
“這么說來你們一直在云南?”她問道。
“不,其實我一直四處不定。因為南北各處都還有咱們的族人。”
洛翼風說道:“不過我留在京師的時間的確很多。因為我總感覺大周肆意屠殺赫連族人背后還有隱情。
“所以京師里的動靜我的確一直都很清楚,包括朝中動向,這些事自從幾年前我就已經在著手。
“而直到世子妃在校場大放異彩,緊接著與韓家一系列事情發生,我又察覺韓頓在疑惑著你的血統,這才趕去云南。”
“最終,我與你們一樣,查到了畢尚云頭上!
“只不過我查的時間比你們長,而對于大秦敗退的細節相對比你們了解,而且這些年里也陸續找到了周黔他們這些赫連后裔,所以才比你們知道的更多。
“日落時分我接到消息說你們似乎要有動作,等我去聯絡的時候卻發現你們卻已經去了畢府,于是緊急之中先找上了徐公子。
“畢賊知道你們盯上了他,也已經按捺不住了,他已經暗中分批命人在江北各屯營附近駐扎。
“同時已經有部分將領帶著小部分人人入了京師,倘若剛才徐公子不去阻止,那么現如今十有八九這些人已經得到畢賊的指令向燕王府以及各屯營發動進攻了!”
沈羲一驚:“他們已準備好隨時動手?”
“是畢賊隨時在準備讓他們飛蛾撲火!”洛翼風面色十分凝重,“赫連軍北上了三名將領,就是前不久畢賊召集他們進京待命的!
“他們自然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擁有拖垮燕王府的把握,但如果遇到性命危機的時候,畢賊絕對不會再猶豫!
“徐公子去遲一步,他定會即刻下令拖著幾萬秦軍與燕王府親軍給他陪葬!”
沈羲看了眼蕭淮,手心隱隱有了汗意。
難怪方才畢尚云面對蕭淮的突襲時也未見格外慌亂,原來他是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