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年底了,你說的那個大夫怎么樣?”看書的時候她順便問戚九。
“快了。”戚九道:“聽說有人見過了他。但是我去了幾次都落空了,他們告訴我,小大他多半會出現,我到小大再去會他!”
說完她又凝重地道:“我總有種感覺,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太醫武梁。因為武家是世傳太醫,當初隨駕南去的只有武家兩個后輩。
“近日我又四處打聽了一圈,都沒有人知道武梁下落。”
沈羲凝眉:“消息可準?”
戚九沉吟:“當然還得實地看過才知。”
沈羲點點頭,如果真是秦家太醫就太好了,尤其是武家。他們家可是自服侍過秦皇好幾代了。
萬一不是……那就繼續找吧!
她算了算日子,離小大還有五六日,便就說道:“左右要等到小大,這幾日你還是去韓家外頭蹲蹲,我老覺得韓頓跟小皇帝之間可能有點什么事兒。”
不管怎么說,小皇帝能堅定不移地說出那番話,加上這事又很可能是他的始作俑者,那就更說明他跟韓頓一黨有些隔閡。
韓頓身上能出現這樣的事情,不跟皇位或宮里有關,還能跟什么有關呢?
而且關鍵是,小皇帝的這份心思貌似是連鄭太后也瞞著的……
戚九去了盯韓家。
眼瞧著快晚飯了,沈羲想著人去請沈嫣過來陪她吃飯,來人卻說沈嫣不在府。
三房兄妹最近在忙著紀氏的喪事。
沈崇光作主給紀氏在杏兒溝附近買了處墳地,讓沈渠他們幾個扶靈上山葬了。
喬氏這邊當日聽到沈崇光出了那么大的事,還是紀氏因死鬧出了“寵妾滅妻”的事由,當即便也嚇得臉色雪白,呆在屋里也不敢露面。
直到聽說有驚無險,又連忙著人去抿香院打聽,又絞著絹子踱了幾圈,最后提著裙子到了沈崇光住的正房,朝著房門跪了下來。
當時丫鬟們把消息傳到沈嫣耳里,沈嫣冷笑了兩聲,什么也沒說,便走回擷香院換了素衣素服,也端坐在正廳里等著沈崇光回來。
沈崇光在出宮之后已被沈若浦訓了個狗血淋頭,坐在公事房里細思起前因后果,立時也生出些悔恨。
紀氏雖然不是他逼死的,可到底喬氏的存在也曾經刺激了她。
再者喬氏與沈嫣他們三姐弟不睦,日后也遲早會生出別的事端。
因而已經有了幾分冷淡之心。
下晌回到府里,見得喬姨娘委委屈屈跪在門檻下,再又見得沈嫣素衣素服冷臉坐在正堂,頭一次未曾去勸喬姨娘。
“父親該當知道,若沒有二姐姐,您如今也還在外鄉里當著名不見經傳的小官。
“姐姐和祖父將沈家拉扯成如今這樣的場面,是咱們三房如何樣也努力不來的。
“父親若再不替沈家著想些,不但您吃虧,二哥和三弟都沒什么前途。
“我知道喬氏合您心意,但人生在世,總不該只考慮著自個兒。
“您喜歡誰想護著誰,只要規矩允許,誰也不能說您什么。
“可您若是壞了規矩,喬氏可就只有死路一條。父親可千萬莫要因愛之而毀之。”
喬氏聽到這里顫了一顫,指望著沈崇光能說句什么,但沈崇光直到沈嫣走后許久也未曾開口。
翌日黃氏早早地便就到了抿香院,吃了口蕭淮送給沈羲的秋茶后說道:“你三叔讓我幫忙給他尋個小宅子,說是房契要安在喬氏名下,你說他是什么意思?”
沈羲梳完妝出來,聽了之后在簾櫳下頓了頓,便就笑道:“那伯母就給她尋個周邊太平些的小宅子就是了,只要莫出現紀氏那樣的事情,我想三叔都能答應的。”
沈崇光想尋宅子給喬姨娘還能會是什么事?
自然是要送走她。
而既然宅子是要安在喬氏名下,則說明并非養什么外宅,而是要與她好聚好散了。
到底她也生下來個沈蘅,沈崇光也并非絕情之人,既是要斷,自然要將她安頓好。
黃氏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時道:“就不知道是真斷還是假斷。”
沈羲笑道:“這不就看您這位當家主母的手段了?
“我想三叔其實也沒別的,就是想找個溫柔體貼的女子為伴,紀氏處處刻薄,令他反感,他這才被喬氏算計到了。
“倘若自己的妻子又溫柔又會持家,他還非要惦記著那喬氏做什么?”
何況那喬氏也不是個省心的,這一放了出去,多半也不會自己一個人過下去。
黃氏恍然:“難怪前些日子老太爺也問過我,你三叔會服什么樣的女子來著!
“我還想著有那喬氏在,就是娶了新的回來也不見得安生呢。
“這下好了,他自己想收心,這事倒可以琢磨琢磨。”
沈羲聽她這么說,也在杯子后頭沖她笑了笑。
明擺著沈崇光是讓喬氏給迷惑住了,三房不可能不要主母,沈嫣總得嫁人,沈渠兄弟總得娶妻。
沈崇光還年輕,日后還有應酬,怎么可能虛懸著這個位置,把讓處全都讓喬氏得去了?
黃氏這兩日就張羅起給沈崇光物色宅子的事情來。
三房那邊鬧沒鬧也沒人知道,反正沈崇光這幾日基本上很晚才回來,回來了也是只歇在正房。
沈嫣雖然不說,但看她神色,也知道是沒什么問題的了。
太平的日子如梭般往后過,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廿四了。
這日朝上休沐,蕭淮冒著大雪接了沈羲到別院,指著廊上列成兩隊的侍衛道:“這八個人,日后就是你的侍衛,吳騰劉撼帶隊。你可以全權支配他們。”
沈羲定睛一看,果然前次隨她去赴險過的吳騰劉撼就在人堆里沖她咧了嘴。
余下幾個她不認識,想來就是新從神隼營出來的了。他們個個神態恭謹。
“這下陣仗可大了。”等他們下了去,沈羲便就笑道,“再多來幾個,我都能學著行兵布陣了!”
“世子妃嘛,陣仗當然得大點。這還不算什么呢!”蕭淮得意地負著手。
不過說完他忽然又垂下頭,略帶踟躊地望著她道:“緩緩,你會看軍事輿圖,是誰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