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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所謂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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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夜里王府掌宮大人的白虎輦直到半夜才駛出鹿兒胡同。

  賀蘭諄不止是喝了酒,且臉上身上還帶著傷。

  消息傳到燕王耳里時是翌日早膳時,他聽聞后靜默了片刻,著侍官道:“拿些藥去給大人敷敷。傷好之前讓他別露面。”

  蕭淮臉上掛了彩,接下來幾日也沒有露面,就呆在別院里養傷。

  沈羲聽說他們倆打架不免大吃一驚:“你們倆有毛病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仇大了去了!”蕭淮伸著臉讓她擦藥,咬著牙關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完他又忽然望著她,輕咬著唇角期期艾艾地道:“嬌嬌。”

  “嗯?”沈羲一面幫他臉上敷藥一面抬頭。

  他卻又忍著沒往下說了。盯著她的臉看了會兒,他又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

  沈羲愈發奇怪了,收了手望他。

  “我記得你說你小名叫緩緩,要不我就改叫你緩緩吧。”他認真地道。

  沈羲是很高興終于有機會擺脫這兩個字,但是她還是納悶:“為什么突然要改?”

  受什么刺激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嬌字用的人太多了。萬一再讓人誤會就不好了。”他一臉正經地。

  沈羲覷了他半日也沒看出破綻,便就點了點頭。

  蕭淮望著認真給她拾綴傷口的她,心里酸麻酸麻地。

  世上大約沒有人能夠領會得了他此刻的心情。

  本來以為可以抱著她甜甜蜜蜜地往下過日子了,哪知道突然之間又撞進來個徐靖。

  而且他功夫也是真不弱,從前老裝作打不過他,害他昨日失了手,胳膊和肩上被刺了好幾道口子。

  沒想到這廝居然這么陰險。把一身功夫瞞得這么好。

  他不由慶幸,好在他當時手腳快,把這婚約給搶先弄下來了。

  “緩緩。”他喚道。

  “嗯。”

  他圈著她,把臉湊近些:“韓頓這邊,大約會要咱們倆自己打了。”

  沈羲抬頭,未能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略凝眉,手指撫她的臉道:“賀蘭諄說,王爺也要拉韓頓下馬。

  “如今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他最近在承運殿發現過他讓掌訊司去查韓頓底細的痕跡。

  “韓頓是畢太傅的門生,如果他出面的話會直接與畢太傅對上,這樣會很不好。

  “所以,他是想借我們來對付韓頓。然而他卻不會怎么出面。他不出面,也就是說王府不會出面。”

  王府不出面的意思,就是無論出現什么后果就得由他們倆承擔。

  而他是燕王的獨子,無論如何他不會被舍棄,到萬一的時候,要舍棄也是舍棄她。

  沈羲望著他有片刻沒說話。

  “你別這樣看著我。”他將她抱緊,“我告訴你只是為了讓你明白形勢,不是讓你做被舍棄的心理準備。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受傷害。

  “因為我必須斗倒韓頓才有本錢跟他討通州三衛的兵權,只有拿到就近三衛的兵權,我才能把你娶回來,徹底保護你。讓你即使血統暴露也不至于有危險。

  “之后也才有資本跟朝廷抗爭,取得解除殺滅赫連人的詔令。”

  只有朝廷徹底廢掉這項法令,赫連人才能結束流亡逃命的日子。

  沈羲擁著他,說道:“我知道了。你告訴我了,那我就是別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會懷疑你。”

  說到這里她又抬起頭:“可是你不是跟賀蘭有仇嗎?你怎么會相信他呢?”

  蕭淮目光又冷了下來。

  他放下手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積雪,沒什么好氣地拈了顆核桃仁丟出去。

  這世上大概有種對手,是你哪怕恨他恨得要死,但有些時候你還是會選擇相信他吧?

  徐靖的話,他信。

  沈羲不禁又好奇起來:“你和賀蘭之間,到底什么仇恨?”

  他伏在窗臺上靜默了許久,才說道:“他背叛過我。”

  沈羲略愕然。

  他接著道:“衛家當時還剩下個后人,曾經想暗殺王爺,失敗后我把他藏了起來,但他把這個向承運殿告密了。”

  沈羲更是詫異了:“衛家?”

  “對。”他幽幽眺望著遠處,說道:“我的母親也是烏馬族人,她姓衛,十二年前大周定國前夕,王爺與李錠爭兵權。

  “論起戰功來蕭家確實不比李家差什么,但是因為起義是李錠提起的,他身邊又有眾多謀士擁護,于是李錠登基顯然順理成章。

  “李錠原先起義時便答應給蕭家封王,建府京師,并允諾江山共治。

  “但是李錠又反悔了,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他以肅正血統為名,提出如果蕭家要留在京師,那么就得將有著純正烏馬血統的衛家整個家族全部殺害。”

  沈羲兩腳早已經無法動彈。

  這樁隱密如果不是他說,誰會知道?

  “那王爺照做不曾?!”

  他凝望了遠處許久,才說道:“如果沒做,王府又豈會沒有王妃?

  “最后他不但以衛家換取了留在燕京的權利,更拿下了兵權,逼著李錠實現諾言了。”

  沈羲心里發堵,難受得跟什么似的。

  “九歲以前我都是在滄州長大的。他率軍路過衛家祖籍時與我母親一見鐘情。

  “后來他讓家里前來提了親。他們成親沒幾日,他就接到李錠傳書,隨后便就趕赴了南方。

  “因為怕被敵軍利用,誰也沒有把這段婚事給公開,蕭家衛家為避禍事也都搬了家。

  “所以除了雙方,起初那幾年誰也不知道他成了親。

  “蕭家最終被秦軍圍攻的時候,祖父將懷著我的我母親悄悄送回了在滄州定居的衛家。

  “蕭家無人留下,除了他和還在腹中的我。我記得他悄悄地回來看過我們幾次,但是連夜就走了。

  “賀蘭諄就是我五歲的時候他帶回來的,后來我們一直在一起,直到六年前。

  “我母親生我受了大苦,以至于后來我也沒有弟妹,我五歲的時候他把賀蘭帶來了,八歲的時候霍究也來了。

  “他們都比我大一歲,但因為我與他相處時間更長,所以和他特別好。”

  說到這里他停下來,眉頭擰得生緊生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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