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歆果然跳了起來:“讓她來教我!?”
她沒有聽錯吧?沈若浦居然讓沈羲教她,她除了牙尖嘴俐還有什么本事!
黃氏也聽懵了:“這真是老太爺的命令?”
福安道:“千真萬確。太太如若不信,可以自行去跟老太爺證實。”
說完他也不再多留,行了個禮便告辭。
等他走后沈歆一屁股坐在榻上,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知道沈羲近來是厲害,可也沒有想到居然厲害到連沈若浦都這般看重起她來!
她一個當姐姐的,讓自己的妹妹來管教,這叫什么事兒?!
“母親!”她搖著黃氏胳膊。
黃氏雖然也覺得難以接受,到底沒再說什么。
畢竟當娘的想的又不一樣,倘若沈歆能有沈羲這樣的心計手段,她去到楊家壓根就不必操心!可如今這個樣子,委實也讓人放心不下。
楊家與沈家又不同,他們家族大,并且人脈還涉及到宮里,這可不像在自己家,隨便怎么來都出不了大事。
若是沈羲能誠心實意地把她帶得機靈些,那倒也不是壞事。
“既是老太爺發的話,我也沒轍。”她嘆道,“看看再說吧。”
現在沈若浦見著長房三房就跟見著汪臭水溝似的,還是老實點好。
沈羲這里回到梨香院,裴姨娘她們都聽到了消息,個個對此都表示了驚奇。
“老太爺居然請姑娘去調教大姑娘?這也太偏心您了吧!”元貝忍不住驚呼。
其余人也跟著嘖嘖聲。
沈羲直接說穿:“這哪里是偏心?老太爺這也是逼不得已。但凡家里有個腦子清醒點的都不會找我。
“可這外外大大小小都是如此,恰好這回楊家的事讓我給挽回來了,他便就順道丟給我了。既是當作差事,也是當作抬舉。”
眾人這才恍然。
不過這件事確實超乎了眾人意料,驚嘆之余,又不免擔心起沈歆那邊會不會出什么夭蛾子來。
沈羲卻看得開,沈歆就是再不老實,她這差事也當定了。
于公,她需要幫著沈家重肅家風。
于私,她當然也想早日搬回抿香院去。
她一日不搬回去,便一日還是眾人眼里不受待見的二小姐,只有搬回去,才叫做真正正了名。
所以這差事她并沒打算敷衍,不但沒打算敷衍,且還連夜認真寫了計劃。
調教個把人出來她不在話下,可是三個月的時候委實不長,要趕在沈歆出閣之前讓她脫胎換骨,這卻不那么容易。
好在她已經對她多有了解,這卻省去了不少功夫。
翌日早飯后,先教了沈梁的課業,便就著憑霜去暖玉齋請沈歆。
沈歆昨日沒得到黃氏支援,心里已漚著口氣,一整夜沒怎么睡好,這里懶洋洋地吃了早飯,準備等她過來,哪知道卻等來憑霜請她過梨香院!
即便被黃氏叮囑得再多,也還是沒按捺住,沉了臉道:“她不過來,倒要我去?豈有我這個姐姐送去讓她管教的道理!”
憑霜早得了沈羲叮囑,因此不慌不忙說道:“姑娘若不過去,便只好請姑娘今日抄二十遍《女訓》交給咱們姑娘。
“我們姑娘說了,如果大姑娘哪日不去梨香院,那么就得以二姑娘定下的方式來交換。”
沈歆鼻子都氣歪了!
這丫頭還真敢正兒八經地治她?!
但看憑霜立在跟前,想起前幾日的事,又不由把這口氣咽了下去,瞪了眼憑霜,悶不吭聲地出了門,往梨香院去。
黃氏在正房里見她老實去了,才又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她可再也不希望在這當口惹沈若浦不滿了。
沈歆賭氣出了門,一路上卻牢騷滿腹,打定主意等會兒定要在梨香院挑出幾把刺來壓壓沈羲的威風,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有那個本事來管教她!
里進了梨香院,迎面就見兩個小丫鬟正蹲在地下洗衣裳。
看到她來了,丫頭們連忙擦手起身,迎上來把身子一矮,道著“大姑娘安”,然后又齊刷刷攏手立在旁側。
兩個丫鬟不過十來歲,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是前不久人牙子帶來的。
這可是進府之前從沒有在別處當過差的小丫頭,可眼下站著筆筆正正,神情端端凝凝,就連垂首的角度都不差分毫。
看著就覺得是有好生管教的,竟是比府里同歲數的丫頭禮數規矩要嚴謹得多!
原本打算挑刺的,可從上看到下竟沒有一處能挑,她這里便耐著性子再往里頭走。
到了穿堂,正碰上拎著掃把出來的劉嬤嬤。
劉嬤嬤她認識!
二房搬去杏兒溝后,她因為年紀大就在府里呆下來。那會兒不止畏畏縮縮,還常被人使喚來使喚去。
可如今她是什么樣?原先佝僂的背直了不少,踹跚的腳步也利索起來,雙目炯炯有神。
看到門下的她,并不見慌張之態,而是就地將身子躬下,將路讓了出來,連呼吸都沒有亂上一分!
沈歆暗暗納罕,如何她才一個多月未進這院子,這里氣氛便已有了大不同?
莫不是故意裝的?
她故意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又倒回來,只見丫鬟們又繼續在淡定地洗衣裳,而劉嬤嬤依然神態自若地走下院子,準備清掃地上花葉。
這倒不像是裝的,裝也裝不出來這股鎮定!
她攥著絹子再往里走,又遇上元貝帶著沈梁在桃樹下做游戲,一段時間沒注意,就連沈梁也活潑了不少!
邊跳著皮筋邊哈哈大笑,那股自信與神氣,她可是連弟弟沈棣小時候都沒見過!
他一個庶子,怎么就這么自信了?!
再看廡廊下坐著做針線的裴姨娘,臉上恬淡溫柔,一面望著欄外的沈梁,眼里全是滿足!
這——
這整個院子都透著股安定祥和的氣息,就連看不到的角落里收拾雜物的丫鬟都認認真真不曾有半點馬虎。
這氛圍與她的暖玉齋——不,與整個沈家的氛圍都太不同了!
她暖玉齋的人,倒是都懼她的,但也只是懼而已,當著面恭恭敬敬,背地里有幾個是盡著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