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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太頑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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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諄在樹下聽完,微微地嗯了一聲。

  這么快就去外祖家了。

  “算了,都是假的。”他揚眉道。

  蕭淮那樣的人,又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將紙落在案上?不過是引人上鉤罷了。

  他撣了撣手里那張表,就著頭頂的明月與宮燈看起來。

  表上字跡娟秀,看得出來寫得甚隨意,但是這股隨意里又透著難以掩飾的一股勁,這樣一筆字,不狠加練上十年八載,可絕對練不出來。

  而且其字落筆又從容自如,看得出來,她不止是當著他的面填了假信息,而且內心還十分之坦然!

  他忽然記起事發后他與侍衛們迅速趕到現場的時候,她雖是側倒在地上,眼里也確是有著震驚,但注意力卻更多地落在陳修身上。

  簡單說,她遇到的兇險而產生的驚恐,還不及她對兇手的好奇。

  而她起身之后身姿穩當,甚至連神色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沒有慌成受驚小白兔,也沒有哭成淚人,反倒舉止之間落落大方,竟讓人從始至終未曾聯想到失儀兩個字頭上去。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不但臨危不亂,儀態萬方,居然還當著他這個王府掌宮的面大喇喇地造起了假——

  他揚起眉,又想起她進了他公事房時直盯著他的臉看的樣子。

  雖然也常被人注視這副皮囊,但王府里的人都不丑,燕王父子各領風騷,他也不是一等一。

  她對蕭淮除去那剎那間的震驚,隨后卻還隨意。

  而對他——很明顯,她對他的注意,并不是因為少女懷春。

  但像她這么坦坦率率地走進天下最高軍事府衙,并且還盯著男人觀看的女孩子,世上卻并不太多。

  “大人,王爺有傳。”

  這時,廊下侍官邁著小碎步過來稟道。

  他回頭看了眼,將手上紙塞入懷中,轉身踏上石階,出了門廊。

  承運殿是為王府正殿,有如紫禁城里的乾清宮,前宮是燕王處理政務召見屬臣以及接待外客之地,而后殿則是寢宮,以及日常生活,及內書房之地。

  擔任著承運殿掌宮一職,也就等于掌管了燕王手下大部分的事務。

  賀蘭諄到了承運殿,直接進入內書房的所在的中殿。

  燕王身著常服,立在廊下喂天井里的魚。

  兩丈見方的天井已被挖成魚池,岸上燈如白晝,大大小小的荷葉已如碧玉盤,鋪開在水面上。

  而底下不斷游躥著的錦鯉,則不住撞得蓮竿將水面揚起波紋。

  “我聽說,你著人去尋了那女孩子?”

  燕王丟了把魚食入池,魚群便倏地又將池水濺起無數水花來。

  “是。”賀蘭諄頜首,“不過可惜,這丫頭居然填的是假姓氏,地址也是假的。我的人去到后撲了個空。”

  “哦?”燕王扭頭看他一眼,聞言笑起來,“居然還有人能騙得過你,倒也有趣。”

  他也揚唇笑起:“那孩子頑皮。”

  再丟了把魚食下去,燕王漸漸斂了笑容,漫聲道:“她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賀蘭諄垂首望著爭相競食的魚,說道:“看風范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字也寫得好,但穿著又極樸素。

  “屬下猜測,大抵是外地來投奔親戚的落魄小姐。之所以騙我,想來也是不知道厲害,于京城又不熟,純屬不想惹麻煩罷了。”

  燕王微微點頭,將食盆擱在一旁侍官手上,接了帕子擦手,一面道:“找不到也罷了。只要不是陳賊同謀便好。

  “大同今日又來了信,說是陳修手下那幫人正鬧得慌。你回頭去翻翻,撥些銀兩去安撫安撫,再若不聽,便殺幾個鎮一鎮。”

  說完他把帕子丟回給侍官,憑欄望著游向對面的魚群,又說道:“皇上馬上要十歲了,宮里要辦壽宴,好歹趕在宮宴之前,先把大同安撫下來,省得到時給言官們鉆了空子。”

  賀蘭諄頜首,伴著燕王進了殿來。

  入夜的梨香院同樣也安靜下來。

  白天的緊張與激動都隨著暮色深沉而平復。

  沈羲將戚九救她的可能反來復去推想了無數遍,愈發覺得可能。因此心里竟隱隱踏實,至少這意味著她并不是獨自一個人了。

  但還需要親見了她面才能得到證實,然她目前卻不能再出門,因為她從蕭淮手下出來,萬一讓王府的人看見,則少不了麻煩。

  京城就那么大,王府爪牙遍地都是,這幾日暫且還是在府里安生呆著好了。

  不過說到王府她又想到肖似徐靖的賀蘭諄。

  因為賀蘭諄,她又抑制不住地想起張家,徐家,肖家,這些當年都赫赫有名的貴族。

  當時的京師世家遍地,畢竟近四百年的朝代,已經足夠積累起一個家族的底蘊。

  然而那么多世家,那么能興邦能定國的士子驍將,也依然未能擋住拓跋人的屠刀。

  如今的大周,朝中不但有垂簾聽政的太后,未曾成年的帝王,三十出頭的內閣首輔,還有個手持天下兵馬,把王府建在京師,并且能得百姓山呼的藩王父子——

  這世道!原來這就是拓跋人殺盡赫連人后,所創立的新朝么!

  正好帳目的事沒有突破口,她也因此著實安靜了兩日,刑場的事也逐漸在腦海里淡去。

  府里各房也俱都清靜。

  因等著楊家那邊消息,黃氏最近老實得都未曾出垂花門半步,生怕錯過了一手信息。

  而沈歆這回許是也讓三房給整怕了,也消停了許多,到底她圖的就是婚事,這次險些黃了,她也不能不夾起尾巴做人。

  但是梨香院那五百兩銀子的事她去再沒提了。

  提及沈羲的時候也好歹已經是“羲姐兒”,而不再是“那賤人”。

  不過,她就算再提,也落不著什么好果子吃吧?

  有時候丫鬟們會把這些傳給珍珠元貝,然后珍珠元貝再傳給沈羲。

  沈羲也就笑笑。

  她從未把沈家除沈若浦以外的這些人放在眼里,她關注的,始終是二房這些人以及溫嬋及韓家。

  不過顯然三房還是不甘心的,畢竟紀氏野心勃勃。

  加上這次被黃氏撲頭蓋臉地一打,可算是在府里丟足了顏面,不把這臉面拾起來,她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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