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京師大地,鬧騰了整日的院子進入前所未有的安寧,珍珠她們行動帶風,仿佛春風已深深吹進了心底。
裴姨娘在安置好沈梁入睡后也來到正房,聽丫鬟們七嘴八舌地說完經過,一時也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
在親眼目睹過沈歆在沈羲手下敗得落花流水之后,她們只覺在她面前多說一句都是多余。
雖然沒有人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是怎么回事,她們都歡迎這樣的變化,又還去深究它做什么呢?
況且沈羲本就不傻,只不過是后來吃了誤診的虧,誰知道會不會是因為這次病著,受了刺激而突然好回來了呢?
世上的事情,本就有許多是解釋不清的。
“這是原先太太放錢的銅匣子,姑娘現如今可以拿去用了。”
裴姨娘回房抱來只落滿灰的,一尺見方的赤銅鶴紋鏤花雙層大銅箱,擦了灰后,那精細繁復的花紋露出來,讓人多少能窺得幾分二房主母往日的氣派。
沈羲將四百兩銀票鎖進去,然后拿出一百兩揣在身上。
眾人都等著她發話,指點今后該如何行事,她知道她們眼下正滿腔熱血,但卻并未曾如她們所愿。
只打發珍珠去打聽萬榮堂動靜,而后便讓裴姨娘與元貝回房歇著,交代有話明早再說。
拜她前世所受的教育所賜,她并不是個易被勝利沖昏頭腦的人。
今日雖是贏了長房,也緩解了二房手頭短缺的寒酸窘迫,可卻不代表日后便會一帆風順。
至少長房這邊必會與她們針鋒相對,而接下來最可能被她們拿來利用的便是沈梁讀書這件事。
她須得好生謀劃,才能將日后每一步都走穩走好。
梨香院這邊自是安寧祥和,別處卻未必了。
沈歆回房后,先是與黃氏指著梨香院方向好一番詛咒怒罵,而后才又立時商議起如何歸還那密令。
恰巧萬榮堂這里沈若浦已然焦頭爛額,府里各房人除去梨香院外,全給驚動了,沈歆便就趁亂將密令擱到了書房不起眼處。
這里黃氏再配合著唱了個雙簧,發動眾人一起再找了找,那密令果就在福安手下出現了。
沈若浦心頭巨石落定,整個人累癱下來,也顧不上去深究究竟如何失而復得?
只管將人遣散,連夜辦起他的公務來。
沈羲直等到珍珠回來把事情稟完才熄燈歇息。
這是還魂之后第一個清醒的夜晚,她輾轉反側,到月色西斜時才終于睡著。
密令這事自然鬧得府里沸沸揚揚,雖說主要卷進來的只有拂香院與梨香院,可沈若浦的暴怒使得三房里紀氏與沈嫣沈渠,以及流云齋的沈杲都為之捏了把汗。
即便是當場密令失而復得,也不免讓人虛驚一場。
早飯時,梨香院里大伙便都進來了。
說是說“大伙”,但實際上整個二房包括看門的劉嬤嬤在內也就只有她們五個人。
當然若按府里的成例,沈羲房里至少得有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與三等丫鬟,再有四個粗使嬤嬤的。
而裴姨娘因有子嗣,與她同例。沈梁身邊也得有兩個長隨,四個小廝。
但沈若浦對二房的態度擺在那里,且對這些睜只眼閉只眼,誰又會真把這些規矩落實起來?
不過就眼下這情況,不送人來倒未必是壞事,至少身邊這幾個都是隨著原主多年過來的,自己院內倒不必操什么心。至于人手不夠這項,大可放在來日再作計較。
想來連劉嬤嬤都從丫鬟們嘴里聽來了昨日的事,往日總不曾來的,今日垂頭立著,大氣也不敢出。
她是這所有人里唯一未曾跟去杏兒溝的,雖說是二房老人,可終究有了些分別。
尤其當沈羲竟有了這樣的手段,她也有些惶惶然起來。
她這把年紀,倘若沈羲避忌她,那她余生可就堪憂了。
但沈羲從頭至尾提都沒有提到這些,安靜地吃了飯,只問了幾句家常,便就問道:“梁哥兒呢?”
打從她還魂至今,還沒有見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昨兒傍晚瘋了回來,夜里咳嗽,這會子且在屋里挨罰呢。”
正在收拾碗盤的裴姨娘聞言停手,抬頭望著她說道。
沈羲想了想,便就起了去看看這個弟弟的心思:“珍珠帶路。”
珍珠聞言也頓了頓,等到沈羲目光投過來她才回了神,立馬上前打了簾子,引著她往沈梁屋里去。
裴姨娘怔愣半刻,也立馬跟了上來。
倒是元貝追到門下探頭望著她們背影,吶吶自語道:“真是怪了,姑娘怎么會想起去瞧四爺?”
劉嬤嬤看了她一眼,掐著手指頭想說什么又沒說。
沈梁與裴姨娘住在院子西角門后的罩房。
梨香院是個兩進三間小院兒,地方不大,統共只有幾間房。
一進原是正廳,但現如今堆滿了破舊家俱。
二進便就是沈羲如今的住處。
裴姨娘母子原本是該隨沈羲住在前院的,但是當初原主死活不愿意,于是就搬去了后頭的小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