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話好說呢?”
姜芃姬一身戎裝路過,耳尖聽到二人談笑什么,插話問了一句。
柏寧笑道,“奉敬準備要娶美嬌娘了,屆時要宴請賓客,讓末將過去喝個不醉不歸呢。”
姜芃姬瞄了一眼秦恭,對方臉上端著燦爛的暖笑,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好。
“諸如‘此戰之后要去成婚,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話還是別說了。”姜芃姬在觀眾的科普下也知道什么叫“必死flag”——電視劇電影有這種橋段,說話的主人公必死無疑,為的就是前后襯托,渲染悲傷氣氛……盡管姜芃姬自己就立了無數flag,但戰前說這話的確不吉利。
秦恭詫異問道,“這也有說法?”
姜芃姬道,“不知道在哪里聽過的,戰前說過這話的人基本有去無回了。”
秦恭白了臉,柏寧一把拍他肩頭,粗聲粗氣道,“不怕,呸呸幾聲,收回就成。”
本來是句玩笑話,沒想到秦恭這小子居然很認真地學著照做了,瞧著甚為可愛。
姜芃姬不由得啞然,“騙你的,你們倆居然也相信。”
秦恭睜大無辜的雙眼,瞧得姜芃姬都不好繼續“作惡”了。
她問道,“真打算戰后去迎娶許大娘子?”
秦恭點頭,旋即又懵了一下,問她,“主公怎么知道是她?”
姜芃姬反問,“若不是有這個意思,哪怕她是舊主之女,你也用不著事事都照看吧?”
“末將是這么想的。”秦恭道,“戰后立功就去娶她,以后也能名正言順照顧她,一舉多得。”
盡管姜芃姬對待戰敗諸侯的遺孤子嗣沒有任何克扣虐待的地方,但架不住底下的人使絆子。自打許斐許裴兄弟接連戰敗,曾經如日中天的許氏徹底沉寂下來,幾乎聽不到什么動靜。
許斐和他夫人若是還活著,許燕筱作為諸侯之女,婚假肯定都是頂尖的。
如今父母雙亡,直系親屬都不在了,許燕筱的婚事便落到大伯母手上。
大伯母倒是沒苛待許燕筱,但也不會像母親一般細心疼愛,婚事更別說了,多半是嫁給小士族的嫡子,倒霉一些,興許還會嫁給近期崛起有權勢的寒門子弟。一旦嫁人了,秦恭也要避嫌,不可能護她周全。與其這般擔心,倒不如將人娶回家算了,他會如珠如寶待她。
秦恭如今又是姜芃姬重用的武將,許燕筱嫁給他,往后也沒人敢小覷她。
姜芃姬笑道,“真讓人羨慕啊。”
秦恭疑惑,“主公羨慕末將?”
姜芃姬道,“年輕真好,難道還不讓人羨慕嗎?”
秦恭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年輕哪里值得羨慕了,這與主公之前說的話也沒關系啊。
可他也聽出來了,自家主公很贊成他和許燕筱的婚事,倒是讓秦恭松了口氣。
他別的不怕,只怕主公不答應,屆時秦恭就難做了。
要么放棄許燕筱,要么辭官歸隱,不問世事。
捫心自問,他選擇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喜酒記得給我留一盅。”
秦恭笑道,“末將遵命。”
談笑的功夫,大軍已經整裝待發,姜芃姬翻身上馬。
“主公這是?”
秦恭驚愕,主公也要過去?
“總是閑賦也不好,骨頭都要硬了。”姜芃姬道,“大軍出發吧!”
秦恭:“……”
真是因為這個任性的理由嗎?
秦恭無比懷念舊主許斐,雖說許斐腦子不太好使,但不會這么大膽往前線沖。
大軍分作三路出發,姜芃姬的臉色不是很好,眉頭始終緊擰。
她帶兵出發,自然不是因為“想要打仗”這么任性的理由,她只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是一種無數次生死中歷練出來的天然直覺,說不清道不明,但這份直覺救了她很多次。
大軍悄悄靠近敵方營寨,先一步出發的斥候部隊很快就傳回消息,“回稟主公,敵人營寨已空,營帳內的黑影俱是稻草樹杈。根據營寨內篝火灰燼判斷,他們離去應該不足半刻鐘。”
分作三路包抄敵人營寨,沒想到敵人早就撤光了。
秦恭與柏寧分別帶領一路兵馬,聽到斥候的回稟,當即下令追趕。
敵人走得匆忙,營寨內留了一些沉重笨拙、不宜帶走的輜重和糧草,可見敵人走得匆忙。
若此時追上敵人,在敵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必能大勝。
姜芃姬卻覺得不對勁。
她這一路人馬沒有動,她問斥候,“篝火如何?”
斥候道,“有些還燒著,有些熄滅了,散亂成一團。”
姜芃姬又問,“篝火附近的腳印如何?”
斥候仔細回憶一番,據實回稟,篝火附近的腳印有些雜亂。
姜芃姬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例如敵人營帳內擺設情形,越聽眉頭越皺。
被幾個軍師派來保護主公的裨將疑惑了,問道,“主公,可是有哪里不妥?”
姜芃姬抓緊了韁繩,冷聲道,“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他們有這份精力準備稻草樹枝假扮人影,可見撤退的時候相當從容。既然如此,那些篝火、文書、物件就不該這么亂!”
裨將聽后心下一冷,驚呼道,“莫非有詐?”
姜芃姬冷笑道,“我們怕是上當了。派出兩隊人馬將秦恭他們召回,前方怕是有埋伏……”
裨將問道,“不用派兵去支援?”
姜芃姬笑道,“我們也該迎客了,先應付當前的敵人再說,命令下去——結陣應敵!”
姜芃姬剛說完沒多久,原先空無一人的敵方營帳突然響起敵人的殺喊聲,他們似憑空出現一般,漫天箭矢如雨一般紛紛落下。敵人的反偷襲快得驚人,不少人都沒反應過來就中招了。
“他們藏在地下!”
姜芃姬一句話就說破這些敵人是怎么“憑空出現”的。
營帳里面不是沒人,人都躲在地下了!
因為營帳很亂,檢查的士兵也不可能一件東西一件東西搬開檢查。
士兵只要將睡覺的席子隨便鋪開,遮住藏身的洞口,基本不會被發現。
營帳的亂,怕不是為了營造慌忙逃竄的假象而是為了遮掩這些躲藏地下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