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就是長冶?果然夠荒涼的——”
姜芃姬擔心了半路,豈料黃嵩沒有半路埋伏的意思,反倒是她想多了。
長冶是靠近滸郡附近的小地方,地勢平坦寬闊,雖有山巒,但起伏很是平坦。這個地方若是好好改造,引流河水,滋養土壤肥力,認真經營個三五年,興許也是個極好的產糧小縣。
沿路行軍,姜芃姬發現此處有不少房屋殘骸,隱隱能看出村落或者小鎮的模樣。
斷壁殘垣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和野草,不少蛇蟲鼠蟻隱匿于此。
進入長冶地界行軍數里,她看不到丁點兒人煙。
姜芃姬忍不住吐槽,“挑選此處作為會戰的地點,伯高這是嫌棄自己墓地不夠荒涼?”
長冶比當年青衣軍、紅蓮教肆虐過的地方更加荒涼,好似被整個世界遺忘了。
“此處曾爆發數次瘟疫,百姓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來不及搬走的多半也病死了。”
長冶當年也是個產糧豐裕的縣城,孰料雨水倒灌,將別處打仗丟下的浮尸沖了過來,鼠疫橫行,數萬人口的小鎮死得干干凈凈。此事過去多年,搬走的百姓至今不敢踏入長冶范圍。
正談著,一列斥候騎馬趕來。
“報——敵軍在十五里外安營扎寨。”
“繼續查探!”姜芃姬道,“我們也挑個地方安營吧。”
扎營是一門學問,不僅要選擇好地方,還要兼顧整個營地的結構。
兩方面都滿足了,不止能防止敵人偷襲,還能掌控戰場主動權。
不過黃嵩比他們先來,對方肯定考慮周全,挑好了地方,姜芃姬想在這方面占便宜是難了。
營地優先考慮靠近水源的地方,方便士兵們日常用水,這也是安營扎寨最基本的原則之一。
史上第一美女:為什么不在附近的山坡上安營?好歹還能占個地勢的優勢,水源的話,山泉水也有吧?滿足地勢的需求和水源的需求,主播選的這塊地方,很方便敵人沖鋒啊。
七星借命:主播別聽樓上瞎說,外行指導內行羞不羞?如果主播真的按照你你說的去做,主播立馬就成為下一個馬謖了。目前是秋天,泉水逐漸干涸,哪怕是春夏兩季,山上的泉水能供應十數萬大軍使用?沒了水源,黃嵩那邊不用做什么,堵住山下放火就能坑死主播。選擇平地建立營寨,對于主播來說也不是全然劣勢,畢竟她帳下騎兵又不是養著吃干飯的。
姜芃姬沒注意直播間,自然沒看到這幾人的彈幕。
“報——營寨附近發現大量尸骨——”
姜芃姬挑眉,對著旁邊的人笑道,“難不成我們扎營扎到人家家族墳頭了?”
因為遠古時代興土葬,某些地方還喜歡天葬,隨便一挖挖到人家墳頭什么的,很正常。
姜芃姬外出打仗這么些年,時常碰見這樣的尷尬事兒。
不過,她可不會因為營寨扎到人家墳頭就換地方,至多讓墳墓主人搬個家。
“應該不是。長冶這個地方在十六國時期,曾是某個小國的都城。此處爆發過數次大戰,地下挖出大量尸骨也是正常的。”等韓彧瞧見那些尸骨全部是無頭尸,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十六國時期,打仗計算軍功都是算人頭的,割掉俘虜首級換取軍功再正常不過。
現在改了,人頭不方便攜帶,一般都是割敵人尸體耳朵或者鼻子。姜芃姬也去看了一眼,尸坑之中全是密密麻麻的尸體,還都是無頭尸,附近還發現一個堆滿腦袋的尸坑——
姜芃姬感慨道,“打仗處理尸首還是直接火焚比較好,處理也方便,總好過這樣暴尸荒野。”
韓彧暗中瞧了一眼自家主公。
火焚就是尸骨無存了,真看不出哪里比暴尸荒野好。
不過自家主公一貫喜歡用火焚處理敵人尸骨,這個習慣也快十年了,大家伙兒也習慣了。
營寨面積極大,除了這些古時戰場留下的尸坑,總會不小心波及普通百姓的墳塋。
她發現這些百姓尸骨也沒有腦袋。
“怎么,有人挖墳偷尸,砍下尸體頭顱冒充軍功?”
“有這個可能性,不過長冶一度有個尸首分家的喪葬習俗,再者這些墳塋看著很完整,沒有被人動過,應該是百姓自己弄的。”韓彧娓娓道來,“主公也知道長冶是前朝丞相的埋骨之地吧?長冶爆發鼠疫那幾年,正好是丞相墳塋被盜匪冒犯的時候。不少百姓便以為鼠疫是丞相降下的災難,唯有死后尸骨同樣分離,方能平息對方怒火——所以便有了這樣的習俗。”
“瞧不出里頭的邏輯。”爆發疫病不去找感染源、控制感染渠道,反而弄什么密信,弄出危言聳聽的流言,聽聽也覺得可笑,“這些尸骨全部處理了,記得遠離水源——”
不用姜芃姬特地提醒,士兵們也不會犯這種錯誤。
姜芃姬對衛生要求很高,這導致帳下士兵因為水土不服而生病的幾率遠遠低于其他諸侯。
安營第一夜,同時也是敵人偷襲的好時機。姜芃姬帶兵剛剛抵達,還要忙著建立營寨,將士們的精力耗損很大而敵人已經修養完畢,敵人可以趁營地沒成型、將士精力不足偷襲一波。
姜芃姬篤定地道,“伯高今夜會來襲營,試探我們,叮囑將士們小心巡邏,別掉以輕心了。”
韓彧等人對黃嵩今夜會不會來襲營這個問題也就五五把握,姜芃姬卻知他肯定會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黃嵩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戰局局勢對他十分不利,他自然要尋個機會振奮一下士氣,夜襲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面戰場,黃嵩帳下兵馬不如姜芃姬多,戰力不相等,獲勝幾率不大,那就只能另辟蹊徑。
臨近三更時分,派出去盯緊敵人的營帳的斥候也沒發現敵人營地有調兵跡象。
“沒動靜?”
眾人頗為詫異,難不成黃嵩放棄這個機會了?
姜芃姬待在主帳,空氣中時不時傳來蠟燭的爆鳴聲,搖曳的燭火將主帳照得通明。
她沒有脫下身上的甲胄,反而端正打坐,閉目舒展精神,膝頭還平放著斬神刀。
黃嵩會放過這次機會?
他當然不會!
“難免還是有些勝之不武——”
姜芃姬喃喃一聲,目光瞄準了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