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副將滿心歡喜地應下,可真正面對原信,他們才知道聶洵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
原信嗜酒暴怒,酒品極差,動輒打人泄憤。
有時候下手狠了,一條性命說不定就沒了。
給原信送飯的小兵走慢了兩步,膳食比平時涼了一些,他便惱怒掀翻了食案。
“連個區區小卒也敢怠慢本將,當真氣煞人也!”
原信喝得酩酊大醉,火燒火燎般的憤怒溢滿胸膛,小卒因為腹痛而錯過了飯點,擱在原信來看就是小卒也欺負他、給他找不快。思及此,原信更是殺意大起,抽出腰間懸掛的馬鞭,活生生將小卒抽死,等兩個副將聽到風聲趕來,小卒已經被抽得沒了氣、皮開肉綻不似人形。
兩位副將想起聶洵的允諾,對前程的貪念壓過了內心的恐懼,二人一左一右上前拉住原信。
殊不知原信喝酒之后力氣不減反增,蓄力之后,一下子就掙開了他們的桎梏。
“大膽——好啊!你們也想造反忤逆本將?”
原信這人過于自負自傲,容不得任何人挑釁他的權威,本就暴戾的陰暗情緒因為酒精得到了最大限度釋放。兩個副將不幫著他,反而幫著小卒阻攔他,這難道不是背叛他的前兆?
原信醉眼醺醺,腦海中浮現花淵對他的愚弄以及丟失的糧草,暴戾的情緒溢滿出來。
“連你們……呵呵,兩個跟腳低賤的畜生也敢違逆本將……”原信一邊打了個酒嗝,一邊獰笑著卷起馬鞭,“一個個都不想要項上狗頭了是吧?嗯?來人、來人——將他們二人拿下!”
兩位副將知道原信酒后脾氣不好,但也沒有壞到這種程度啊?
二人聽到原信對他們的詆毀侮辱之詞,齊刷刷變了臉色。
原信先前的話還能用醉酒這個借口搪塞,剛才那幾句必然是他內心最真的想法,只是平日里瞞得很好,沒有表露出來。如今喝醉酒了,釋放出內心最兇殘最真實的兇獸——
二位副將面如土色,他們知道原信不喜歡親近平民出身的武人,甚少提拔這一系的武將,更喜歡親近一手拉上來的親信,但沒想到原信內心竟然是這么個想法——這太讓人寒心了。
沒有最寒心的,只有更寒心的,他們永遠猜不到原信醉酒之后會做出什么操作。
他們猜不到結果,聶洵卻心中有數,不然也不會選了他們。
原信厭惡平民一系出身的武人,有理智的時候還知道裝裝樣子,醉酒之后理智全無。
他本就排斥這兩個副將,偏偏他們是黃嵩提拔的,原信不能明目張膽地打壓。
現在么?
黃嵩不在,無人能壓制酗酒暴戾的原信,讓原信的負面情緒得到了最大限度地爆發。
兩個副將又做了原信討厭的事情,不說責打,一頓叱罵是少不了的。
聶洵不僅了解原信,他同樣了解兩個副將。
兩位副將是平民一系武將中最吃苦耐勞的,出身低微又有向上爬的野心,最無法忍受旁人拿他們的出身說事。極度的自卑會催生極度的自尊,原信一再挑釁二人底線,三人自相殘殺不過是時間問題。聶洵做了什么?他不過是將三個容易產生爆炸反應的家伙湊到一塊罷了。
不過,饒是聶洵盤算好整個局,原信的“配合”程度還是讓他驚愕。
“嘶——這莽夫如此暴戾——”
兩個副將前去阻攔原信,孰料原信小宇宙爆發將他們二人“反殺”。他們不是沒辦法制服原信,礙于雙方身份地位只能被動挨打,那倒鉤鞭子打在身上,一鞭子下去能勾出一條血溝。
二人找軍醫要了一些傷藥,敷在傷口上疼得渾身肌肉都在抽搐,面部神經因為疼痛而失控。
“你我兄弟受恩于主公,效忠主公是應該的,原信算個什么東西?我們何苦受他的氣?”
另一人傷勢輕一些,他比較幸運,只是掛了彩,瞧著比同伴好多了。
副將甲眉頭低垂,無奈地嘆息道,“唉,別說了。這原信沒比我們強哪里去,誰讓他眼睛長得好,投胎投得好呢,成了咱們主公的族叔。這事兒鬧起來,吃虧的是我們——犯不著!”
能忍就忍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們想吃這口飯,原信這種關系戶得罪不起,誰知道人家什么時候給你穿小鞋?
“原信這莽夫最記仇了,我們今日得罪他,來日不知會遭受怎樣的羞辱。”
副將乙想起原信白日的羞辱,氣得整張臉都憋青了,恨不得將原信的嘴巴舌頭剁成碎肉。
副將甲趴在榻上想了想,道“我們兄弟不是唯一得罪原信的人,不如找軍師討個辦法?”
從原信的角度來講,兩位副將和聶洵可是天生的盟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么。
副將乙聚攏眉峰,猶豫不決地道,“軍師那邊可以?”
副將嘉冷笑道,“原信險些殺了他,若非軍師福大命大,早去閻王殿報道了。”
若能借這次機會和聶洵拉近距離,他們兄弟日后出頭的機會也大些。
聶洵瞧見兩個慘兮兮的副將,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駭和擔心。
“二位副將怎么弄成這個模樣了?”
兩個副將你一言我一語向聶洵吐苦水,只差抱著聶洵的大腿哭訴了。
他們被原信惦記上了,還望聶洵搭個援手。
聶洵為難道,“此事……洵也是愛莫能助,外有強敵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不能生亂。”
副將心里哇涼哇涼,聶洵也退縮了,他們還不被原信整死啊。
聶洵見他們耷拉著苦瓜臉,透露口風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原信屢次耽誤軍機、鑄下大錯,輕信小人致使大批糧食被盜。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死罪。數罪并罰,他也風光不了幾天。”
副將聽后心中一喜,爾后又是一涼。
現在正打仗呢,原信這事兒至少要等戰爭結束才清算。
他們二人只是毫無根基的平民武人,原信想整死他們,機會太多了。
黃嵩還沒料理原信呢,他們已經被原信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