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照理說韓彧該動手了,為何還是沒有風聲?”
若非楊思十分自信,他怕是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亓官讓將手中的羽扇搖得呼哧呼哧響,借此驅散周(身shēn)的(熱rè)意。
“韓彧并非善類,若他一舉一動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孤胥一戰勝的人就是你而不是他了。”他聽到楊思的喃喃,蹙眉道,“依讓之見,許裴想要盤活這個局面,唯有偷襲還能搏一搏。”
楊思道,“山甕城的兵力全在吾等監視之下,他從哪兒調兵偷襲?”
楊思派兵圍困山甕城,十二時辰不間斷盯梢,城內有什么動靜都瞞不過斥候的眼線。說句夸大的,敵方兵力已經被他們摸清楚。一群軍心渙散、毫無戰意的殘兵,如何偷襲扭轉戰局?
他百思不得其解。
偷襲成功的前提是敵我雙方信息不對等,楊思摸透敵軍的動向,他們敢來偷襲就是送人頭。
不過——
韓彧會看不透這點?
楊思道,“最不喜歡這種人,感覺哪兒都克我。”
亓官讓露出凝重的神色。
他贊成楊思對韓彧的判斷,對方絕非束手待斃的懦夫,可他一時半會兒猜不到對方的心思。
“不管如何,做足準備總是沒錯的。”亓官讓語氣冷淡地道,“命令將士加強夜間巡視,且不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物,同時派人嚴盯山甕城動向,防止許裴玩金蟬脫殼的把戲。”
許裴可是敵方勢力的首腦,放過他就等同于放虎歸山、縱龍入海,后患無窮。
楊思道,“以不變應萬變?這的確算是個辦法,誰讓我們摸不透韓彧的動靜……”
聽著二人的對話,姜弄琴覺得有些懵。
“山甕城敗局已定,那韓彧還想掙扎?瞧那許裴的面相,便知他是個短命的。”
楊思無奈苦笑,說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不能因為處于劣勢就放棄掙扎了,歷史告訴我們以弱勝強、絕地反擊的例子不在少數呢。
努力努力,說不定就贏了呢。
姜弄琴道,“聽二位軍師談論,那韓彧似乎是個人才。”
楊思道,“他是淵鏡先生四徒之一,與我同出一門,才能更不在我之下,自然不簡單。”
“他不如你。”
姜弄琴淡漠地贊了一句,那面無表(情qíng)的模樣越來越像他們家主公了。
突如其來的夸贊讓楊思受寵若驚。
他與姜弄琴共事數年,從未聽她夸贊過主公之外的人,自己還是頭一個呢。
“姜校尉如此贊譽,思實在是有愧有愧。”楊思道,“不知哪處優點,竟能入姜校尉的法眼?”
告訴他,他一定將這個優點發揚光大。
姜弄琴眉梢一揚,唇角露出微不可察的弧度。
“眼睛。”
楊思:“……”
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姜弄琴這是說他眼睛比韓彧好?
“韓彧擇了許裴,簡直眼瞎。”姜弄琴補充道,“你雖然也曾誤入迷途,好歹棄暗投明了。”
她的主公肯定是世間唯一明主,那些選擇其他諸侯的人杰,不是眼瞎是什么?
楊思:“……”
腦、、/殘粉這種生物簡直太可怕了。
柏月霞是這樣,姜弄琴這樣,讓他相信自家主公沒把衛慈當做擋箭牌,他真的做不到啊。
“興許是楊軍師和亓官軍師想多了——”
姜弄琴也揣著這個問題,思慮良久不得其解。
不管是從什么角度來看,山甕城已經是一盤死棋,韓彧想要盤活棋面就必須偷襲,由此博取一線生機,但偷襲的時機、兵力、地勢……韓彧一條不占。在姜弄琴看來,與其放手一搏,還不如死守山甕城是,說不定憋著憋著,主公姜芃姬就撤兵了……當然,可能(性性)微乎其微。
姜芃姬正與柏月霞對弈,聽到姜弄琴這話,她用手腕支著下巴望向姜弄琴。
“我倒是覺得文證和靖容擔憂沒錯。”姜芃姬笑道,“因為分析戰局不僅僅要考慮敵我雙方的兵力、地勢,同時還要顧慮帳下人手的(性性)格。許裴病臥在(床床),韓彧就成了主事者,山甕城的兵馬要遵從他的意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摸清了韓彧便是摸清了敵方的整體動向——”
楊思說韓彧不是個束手待斃的人,那山甕城的兵馬就不會真的死守孤城。
除非——
韓彧被人拉下馬了,主事者換了一個人。
根據目前探查到的消息來看,這個可能(性性)微乎其微。
“那依主公之見,那韓彧會怎么做?”
姜芃姬盯著棋面局勢,沉吟了半晌。
“許裴帳下也就他還能看了,我很期待他給我的驚喜——”她光棍地道,“管他有什么(陰陰)謀陽謀,我在這里接招就是。許裴帳下兵馬有限,哪怕全力出擊,照樣無法讓我傷筋動骨。”
姜弄琴對未曾謀面的韓彧升起了莫大興趣。
她倒要看看,這韓彧到底有多大本事,竟能難倒主公。
夜晚比白(日rì)還要喧囂,各種小動物跑出來活動,鬧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對于直播間觀眾而言,夜生活剛開始,對于遠古時代(日rì)出而作(日rì)落而息的人來說,這會兒該睡覺啦。楊思也不例外,稍微洗漱便鉆入(床床)榻,(身shēn)下是一張散發著竹香的涼席,小腹蓋著一條遮涼的薄被,以免半夜受寒。他迷迷糊糊睡下,倏地想起了什么,霍地坐直了(身shēn)子。
“不妙……竟是忽略了這個。”
楊思咕嚕爬起來,抬手抓了衣裳,兩腳踩上木屐,一邊大步走一邊收拾穿著。
亓官讓營帳就在不遠處,楊思隔著老遠就喚了幾聲,愣是將醞釀出睡意的亓官讓叫醒了。
“楊靖容,你這是做什么?”
楊思衣衫不整,寢衣還露在外頭,長發更是披散肩頭背后,沒有半點兒儀態!
“思突然想到了!文證這里可有斥候搜集來的消息,時間緊急——”
亓官讓瞥了一眼大晚上擾人清夢的混蛋,但還是披著衣裳,起(身shēn)給他找相關消息。
楊思借著油燈細看,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怎么了?”
亓官讓伸頭瞧了一眼,楊思看的是斥候探查到的逃兵。
自打山甕城被圍困,逃兵(日rì)漸增多,許裴大勢已……不對!
亓官讓哐的一聲將燭臺放在桌案上,搶過幾卷竹簡。
“好呀——好一招瞞天過海,暗度陳倉!”
逃兵是真的逃兵?
不盡然!
說不定是伏兵!
楊思抱著幾卷竹簡起(身shēn),匆忙道,“此事要速速告知主公。”
二人剛出了帳,遠遠瞧見中軍大營方向燒起了熊熊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