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遭沒有旁人,姜芃姬刻意壓低了聲音,笑意盈盈地調侃他。
“得此賢夫,夫復何求?”
霍地一下,熱度從衛慈的鎖骨爬上了他的耳根,將他窘得神情不自然。
姜芃姬就喜歡看衛慈露出這般窘迫的模樣,每次瞧了都會覺得心情倍兒棒。
她見好就收,笑著轉移了話題。
“漢美也是可惜了,若是沒有妖孽作祟,興許他這會兒就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呢。”
好好的人生贏家,愣是被一個腦子拎不清楚的穿越女禍害成這樣。
謝謙可憐,李赟可憐,真正的王惠筠更是比竇娥還冤枉。
姜芃姬看過王惠筠的遺稿拓本,論才華天賦,當世名流也差她一籌。
興許數百年之后,她還能成為后人口中稱贊傳揚的才女。
如今么——
估計只剩“疑似有才的蕩婦”了吧?
毫無理由地婚內出軌,狠心殺夫殺子未遂,發神經勾引了皇家三兄弟,跟了兄長又跟了篡位的二弟,最后還和三弟昌壽王來了一炮。不惜和家族翻臉也要自甘為妾,后人想將她的故事改編成電視劇,連洗白都無從下手。姜芃姬不知道該說穿越女沒腦,還是系統太惡心。
恩恩愛愛的楷模夫婦,不僅陰陽相隔,一家三口更是分崩離。
要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她也要讓穿越女償還。
她正替李赟一家可惜,衛慈的話卻讓她愕然。
“妖孽?什么妖孽?”
他露出不解的神色。
姜芃姬這才反應過來,衛慈還不知道穿越女的坑事兒。
她蹙著眉頭,大方地和衛慈分享這一則八卦。
順便,她也想知道衛慈那一世有沒有系統介入。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好似缺了幾塊重要碎片的拼圖。
“漢美的母親王惠筠,生產的時候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妖孽奪舍占了身體。謝謙察覺出枕邊人換了芯子,試圖借助了塵大師除去妖孽。不過,妖孽也算有本事,提前一步察覺風聲,先下手為強設計埋伏謝謙和尚在襁褓的漢美。謝謙僥幸逃生卻不幸失憶,他和漢美流落到了丸州。妖孽用王惠筠的身體,一女侍奉兩君一王,生一子一女。兒子是東慶四皇子巫馬君,女兒就是后來被我父親收養的柳嬛。這之后,妖孽又攀上了中詔皇帝,棄了貴妃之位,去中詔故技重施占了杜氏長女的身體,入皇宮當了皇后——哦,對了,她還寫了蠻出名的《女四書》。”
這則八卦砸得衛慈當場懵逼。
幸好姜芃姬提前關了直播間,不然衛慈茫然錯愕的表情,豈不是被別的小妖精看了去?
半晌之后,衛慈才找回了理智。
妖孽奪舍什么的——
他本人能從未來重生回年輕時期,如此怪異的事情都發生了,更別說妖孽奪舍了。
衛慈仔細回憶李赟相關的內容,肯定地道,“據慈所知,倒是沒這個妖孽的痕跡。想來,冥冥之中真有一只名為‘命運’的手,推動著一切吧……更改命數,豈是那么容易的——”
姜芃姬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
“子孝的意思……縱無妖孽橫插一腳,漢美的命軌也不曾改動?”
沒有妖孽插手,按理說李赟就該是名正言順的謝氏宗子啊。
“確實如此,據慈所知,漢美始終都是‘李赟’而非‘謝赟’。”衛慈點頭,證實了姜芃姬的猜測,“這事兒還要從漢美上一代說起,雖無妖孽作祟,但謝謙夫婦的命同樣坎坷。”
衛慈那一世并無穿越女或者系統干涉。
世家依舊昌盛,但東慶皇室同樣爛到了根子。
東慶皇室的傳統是什么?
只有別人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做的。
殺兄奪嫂、玷污臣妻、銀辱庶母——
怎是一個亂字能概括?
不過,皇帝只敢欺負欺負寒門出身的臣子。
面對皇權,寒門庶族能有什么抵抗能力?
哪怕污了他們妻子,他們也掀起不起狂浪。
某年考評大選,昌壽王出資舉辦雅集,謝謙夫婦正好也在上京,他們也收到了請柬。
巧的是皇帝也白龍魚服,雅集上對絕色佳人王惠筠一見鐘情。
自此茶飯不思,輾轉反側。
奈何謝謙夫婦后臺太硬,哪怕是皇帝也不敢隨意伸手。
皇帝身邊有個宦官為了討得圣心,悄悄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舉辦游獵活動,借著游獵支開謝謙,再讓皇室貴婦將王惠筠騙來,迷昏了讓她就范。
本以為王惠筠會為了家族名聲不敢聲張,吃下這個啞巴虧,豈料她心氣極高。
皇帝失死了王惠筠,謝謙察覺真相,恨得失去了理智,埋伏獵場弒君。
雖然善后做得不錯,但難保不會東窗事發。
為了不牽連家族,他只能帶著兒子做出失足墜崖的假象,借用假死隱匿山林。
皇帝死后,謚號慶煬帝。
慶煬帝的二弟——河間恭順王又殺了大侄子,篡位登基。
東慶皇室覆滅,謝氏和王氏功不可沒。
雖然有穿越女橫插一腳,但謝謙一家的命運和前世并無太多差別。
若非如此,衛慈也不會一直沒發現李赟和前世的區別。
“謝謙也是不容易——”
聽了衛慈的話,姜芃姬對謝謙多了幾分同情。
“主公說的那個妖孽,如今藏在何處?”
姜芃姬啞然失笑,問道,“問這個做什么?難不成你還想跑去除妖啊?”
衛慈老實點頭道,“慈略懂玄術,雖比不得了塵大師或者六如真人這等世外高人,但——”
姜芃姬腦補一番衛慈扛著桃木劍、揣著符紙去抓鬼除妖的模樣,頓時失笑出聲。
“子孝,你還是乖乖給我當謀士好了。那妖孽早被我摁死了,還輪得到你來英雄救美?”
姜芃姬是不知道衛慈玄術水平,不過他連陰陽玉佩的異常都沒發現,估計也只是三腳貓的水平。要是碰上那個穿越女,別說殺妖除害了,興許早被妖孽摁在地上失了清白——
她家的青蛙她來煮就行,旁人莫說碰一下,哪怕是想一想都不行的。
衛慈面色訕訕,頗為幽怨地看著姜芃姬。
過了一會兒,姜芃姬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問他,“這世上真有玄術?”
她信奉科學,但對于鬼神也蠻感興趣的。
“自然是有的。”衛慈看穿她的心思,補充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姜芃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