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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3:伐許裴,諸侯首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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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燕筱再怎么聰慧早熟,年紀也擺在那里,怎么可能是楊思的對手?

  寥寥數語,楊思已經捏準了許燕筱的軟肋,徹底掌控了話語權。

  “這件事(情qíng)……他、他知不知道?”

  許燕筱回想自己方才的話和念頭,一時間羞愧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校尉自然是不知道的。”楊思笑道,“許娘子不妨設(身shēn)處地想想,若您是令文公,您會讓秦校尉知道這一萬兵馬到底怎么‘借’的?依照秦校尉的脾(性性),若非令文公暗中算計,他怎么可能改投他人?秦校尉也說過,恨不能效仿父兄三人,為舊主令文公戰盡最后一滴血。”

  秦恭越是忠誠,越襯得許斐算計險惡。

  不管是秦恭還是秦氏,從頭到尾不欠許斐或者許氏什么。

  父兄三人皆戰死,秦恭還在不知(情qíng)的(情qíng)況下被許斐賣了個高價,換來一萬援兵。

  若非許裴抽風,提前強攻,許斐的如意算盤早就得逞了,還能帶著一家老小全(身shēn)而退。

  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算盡一切卻少了三分氣運。

  楊思捏著分寸,“秦校尉對許娘子也是仁至義盡了,您說是不是?”

  許燕筱(情qíng)緒失落地垂著眸子,望向靈堂停擺的幾口棺材露出茫然的眼神。

  半晌之后,許燕筱輕聲問楊思。

  “先生可會將此事告知他?”

  “思又不是嘴碎小人,怎會將此事到處宣揚?”楊思道,“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秦校尉從哪里知道了或者自己琢磨清楚了,也未可知。只是那個時候,秦校尉應該已經接受現實了,不會因為舊主拋棄而自暴自棄。我主柳羲十分開明,秦校尉有才,她會珍惜的。”

  許燕筱從楊思口中聽到一絲絲的怨懟和鄙夷。

  秦恭有才又忠心,哪個主公會不喜歡呢?

  許斐卻瞞著秦恭,哄騙他去丸州,將他當做籌碼換取一萬援兵——這能叫珍惜?

  許燕筱露出澀然的笑意,遲疑地道,“謝過先生。”

  楊思這番話,恰到好處地打消了許燕筱的懷疑。

  她有什么資格去懷疑秦恭?

  秦恭改投他主并非他本人的意愿,為了許斐這一支,他幾乎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人和物。

  可憐秦恭,這會兒還被人蒙在鼓里,他至今還對遲來一事耿耿于懷。

  思及此,許燕筱不由得掩面,好似這么做能讓自己心底的慚愧減輕一些。

  她沒注意楊思什么時候離開的,等她回過神,夜幕已經降臨,冰冷的空氣順著帳幕縫隙吹進來,讓靈堂多了幾分(陰陰)森可怖。許燕筱抬手拍拍臉頰,收斂心神,虔誠地為亡母燒紙念經。

  又過了半個時辰——

  “許娘子?”

  這是秦恭的聲音?

  許燕筱內心閃過一絲慌亂,隱隱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秦恭的羞愧。

  這份羞愧不僅僅是許斐對秦恭的算計,還有她先前口無遮攔,無意間對秦恭的傷害。

  “許娘子?”

  秦恭又喚了一聲,聲音比剛才高了一度,聽著添了幾分著急。

  “奉敬,進來吧。”許燕筱這才想起,自己因為前陣子的遭遇,繼而對男子畏懼如虎,頭一回給她送膳食的小兵還被她視為洪水猛獸。這之后,為她送膳食的人便成了秦恭。

  秦恭得到(允yǔn)許,這才掀開帳幕進來,另一只手還提著一個食盒。

  許燕筱瞥見外頭天色,隨口問了句。

  “天色這么晚了?”

  秦恭頗為羞慚地道,“今(日rì)軍務繁多,恭多費了些時間,以至于送膳遲了些。”

  “不是這意思。”許燕筱垂頭道,本來只是驚訝時間過得太快,經過秦恭這么一說,好似她埋怨對方送得太晚一樣,“軍務要緊,豈能因私廢公?我這只是小事,晚點兒吃也不妨事。”

  雖然送得晚了,但飯食都冒著(熱rè)騰騰的白霧,四碟素菜外加一碗菌菇蛋湯。

  許燕筱本沒什么胃口,無意間看到秦恭關切的注視,她心下一怔,試著將食物全部吃完。

  “奉敬。”

  秦恭見許燕筱有什么要說的,一面整理食物殘渣和餐具,一面用眼神示意她開口。

  許燕筱輕聲問道,“白(日rì)……你說克敵之后便來接我,可是真的?”

  秦恭先是一驚,旋即鄭重地道,“自然是真的。即使拼盡(性性)命,恭也會保護許娘子周全。”

  許燕筱聽了,心中渾然不是滋味。

  “你現在的主公已非我父,言行舉止自要更加慎重。”她道,“奉敬還要多為自己考慮一二。”

  秦恭知道她這是在關心自己,不由得心下一喜,他道,“縱是許娘子不說,恭也知道分寸。主公并非心(胸胸)狹隘之人,她不會因此怪罪的。令文公待恭不薄,雖說如今魂歸天外,但人(情qíng)尚在。恭豈能翻臉不認人,甚至不顧舊主遺脈的安危?只要不踩了底線,主公都會(允yǔn)許的。”

  要是舊主剛死就諂媚新主,甚至對著舊主一系落井下石,這樣的人才令人寒心啊。

  許燕筱見秦恭并沒有被自己先前的話影響,心中松了口氣。

  有了秦恭的陪伴,她對未來也沒那么惶恐了。

  第二(日rì)清晨,天剛蒙蒙亮,營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這是許裴派來迎接許燕筱和許斐等人尸首的。

  許燕筱用清水潔面,仍舊是披麻戴孝的裝束,抬手將亡父亡母的靈位抱于懷中。

  為了表示鄭重,許裴還派遣帳下老臣去接。

  “許娘子,請——”

  老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寬袖博帶,風度翩翩,臉上留著體面干凈的胡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許燕筱面無表(情qíng)地瞧了他,再將視線挪移到馬車。

  “不了,(身shēn)為人女,(日rì)(日rì)感念亡父亡母生養之恩——奈何斯人已逝,不孝之女不能為他們多做什么,但這一程路卻是不能少的。”她看著那個老臣,“還請先生成全小女拳拳孝心。”

  許裴老臣面色一僵,試圖勸阻,“許娘子,您——”

  “小女心意已決,還請先生成全這份孝心。”

  許燕筱就是要一步一步走著去山甕城!

  她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許裴是怎么((逼逼)逼)死她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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