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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9:殺你又如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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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沖道,“這個……沖知道呀。”

  程靖又問,“你說臥龍郡距離茂德郡近,還是距離丸州更近?”

  臥龍郡和茂德郡是相鄰的鄰居,去丸州卻要橫跨三分之一個州,徒步趕路需要走一兩個月。

  原沖自然而然地道,“自然是茂德郡更近。”

  程靖苦笑反問,“既然茂德郡更近,為何難民卻要舍近求遠來丸州呢?”

難民要是去了茂德郡,雖是背井離鄉,但好歹還是同一個州。幾  偏偏他們去了昊州附近的丸州,這就耐人尋味了。

  原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臉色倏地一變。

  他道,“有人從中作梗?”

  麻批,這怎么成!

  茂德郡郡守是原沖的主公——黃嵩,同時黃嵩還是原沖的本家堂哥。

  黃嵩祖上還顯赫過一陣,但因為后人經營不善,慢慢凋零了。

  黃嵩本家姓“原”,祖父年輕喪命,因為家中貧困,宗族無法照拂年輕守寡的黃嵩祖母,為了活命,黃嵩祖母只能帶著前夫的兒子改嫁給皇帝身邊的紅人——黃常侍,黃覃。

  黃覃是閹人,但黃嵩的父親十分嘴甜,漸漸博得了黃覃的喜愛,便將其改姓,過繼為繼子,延續老黃家的香火。后來在黃覃的幫助下,黃嵩的父親漸漸有出息,娶妻生子,還提攜本家。

  到了黃嵩這一代,原氏的情況已經好轉,碰巧黃嵩身邊缺人,便伸手提攜本家年輕一輩。

  原沖便是因此才來到黃嵩身邊效命。

  黃嵩是原沖的偶像,原沖是黃嵩的腦殘鐵粉。

  腦殘鐵粉聽到偶像被人算計了,這能忍?

  程靖看穿原沖內心耿直的心理活動,好笑地道,“從中作梗?倒也算不上。”

  本就是正常的交鋒,程靖只能說自己技不如人、謀不如人,怨不得對手奸詐。

  如今的程靖還不知道,要說玩弄人心和輿論,天下謀士又有誰玩得過衛慈?

  程靖仔細詢問了,那些難民來丸州都是聽七大姑八大姨宣傳丸州如何好,至于這些七大姑八大姨是怎么知道這事兒的……嗯,事實上,她們也是道聽途說的,根本問不出傳聞源頭。

  衛慈不只是給黃嵩下套,他是廣撒網,到處宣揚,潛移默化中給百姓洗腦、安利自家主公。

  還記得衛慈的筆名是載馳居士么?

  衛慈吃了上輩子的虧,這一世自然要早早拿捏輿論的方向盤,自己來當老司機。

  話本是輿論手段,誘哄市井小童傳唱童謠、聘請市井流氓宣揚、讓南來北往的游俠到處安利……零零總總,全是輿論手段。看似不起眼,但關鍵時期卻會發揮極大的作用。

  臥龍郡離丸州不近,但也不遠。

  百姓因戰火而背井離鄉,當他們思考投靠哪里比較安全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丸州”。

  一兩個難民不算啥,但當周圍的百姓都傾向“丸州”,人們骨子里的“盲從性”便會發揮作用。一群難民帶動另一群難民,宛若滾雪球一樣,難民群體越滾越大,發展成如今的規模。

  十成的難民,至少六成難民愿意舍近求遠,選擇丸州。

  講真,程靖應該背這個鍋。

  作為黃嵩的謀士,他卻不能為主公謀算得面面俱到,反而讓人鉆了漏洞,實在是不該。

  更憋屈的是,現在黃嵩有求于丸州,根本不能發作,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腿長在難民身上,他們要去哪兒,除了難民本身,誰也不能替他們做決定。

  無法招攬難民歸心,這是黃嵩的失敗,更是程靖這些下屬的失敗。

  原沖不解其意,不過他看程靖的臉色好了不少,應該沒啥事兒吧?

  他讓人去車廂取來水囊,再取來干凈的帕子遞給程靖。

  “先生先擦擦汗,喝口水解熱,瞧這天氣,怕還要熱上一陣。”

  程靖接過,正欲拭去額上虛汗,耳尖聽到外頭傳來喧鬧求助之聲。

  “發生了何事?”

  原沖仗著身高馬大的優勢,墊腳一瞧,說道,“似乎是有難民起沖突了。”

  說難民起沖突也不準確,準確的是有幾名男性難民急躁難耐,想要輕薄某個孤身的女子。

  女子自然不依不饒,要是被幾個人抓住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會面臨什么下場。

  她咬傷了一人,趁著對方吃痛的功夫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想要尋求幫助。

  見程靖這邊人多,還有數十衣著統一的強壯護衛守著,便壯著膽子向這里跑來。

  “站住!”

  兩個護衛拔刀攔住狂奔的女子,女子涕泗滿面,狼狽地跪求護衛,身后數名狂徒還在叫罵。

  程靖便在不遠處,見此情形,眉頭向下一壓,瞧著頗為不悅。

  一旁的原沖解讀程靖的心思,呵聲如雷,“鬧什么鬧?”

  幾個護衛半跪請罪,女子呆了呆,膝行幾步上前,欲抓住原沖的褲腳。

  “救、救救小婦人——”

  原沖示意護衛將趕來的狂徒拿下,對女子道,“這位夫人,你已經安全了。”

  女子用袖子抹了臉,露出一張狼狽但不乏姿色的容顏。

  “多謝這位將軍相救。”

  那些狂徒還在叫罵,嘴上不干凈,被幾個護衛暗中踹了兩腳。

  原沖也是生氣,污言穢語豈能臟了先生耳朵?

  他正想欲派人將幾個作惡的狂徒砍殺了,程靖道,“罷了,桓舒,放了他們。”

  原沖不解,程靖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性,怎么會允許幾個淫徒活下來?

  程靖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形容狼狽的婦人,嘆息道,“打一頓也就罷了,罪不至死。”

  婦人剛剛止住的淚水,簌簌落下。

  擱誰誰不傷心?

  如果這幾個狂徒活著,等離了程靖等人,她肯定會被盯上的。

  程靖垂下眼瞼,道,“恒舒,走吧。”

  原沖不敢違背程靖的命令,讓人將幾個狂徒押到一旁狂揍一頓,然后才將人放走。

  “呸!”護衛唾棄,看著幾個殺豬一般哀嚎的狂徒,不屑道,“畜牲!”

  程靖進了車廂,車隊又一次緩緩向前行駛,這次他們還多了一條“小尾巴”。

  原沖本想將她趕走,但女子生怕遇到剛才的狂徒,不肯離去。

  “先生……那女子還在后頭跟著。”

  這時候,車廂內傳來程靖清冷的聲音。

  “派人盯著!”

  原沖詫異,不敢置信地向后張望一眼,壓低聲音道,“先生,那個女子……”

  程靖言簡意賅地道,“有問題,不要聲張,看看她想做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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