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如何?給個準話,真也好主公,免得她在外頭避嫌太久,惹是生非。”
把豐真和邵光比喻為相親男女,姜芃姬便是親友團,為了不干擾兩人談話,她出去避嫌了。
豐真明白她這番舉動的用意,倒也沒有多花心思去逗弄邵光,直接開門見山要答案了。
要是時間耽擱太長,誰知道自家主公會不會在秦樓楚館鬧出點兒事情?
這地方可是矛盾高發區域。
要是傳出去“柳州牧為了青樓紅顏與人大打出手”、“中郎將橫刀奪愛一怒為紅顏”之類的緋聞,聽著也不好聽啊。擱在男人身上算風流,擱在女人身上那就有些吃虧了,豐真被楊思一番耳提面命之后,多少也聽進去了,偶爾還是會暗暗顧忌姜芃姬女性身份,免得她吃虧。
邵光滿臉的無語,內心掙扎不斷。
“此事,畢竟不是什么小事情,總該讓光思慮思慮。”
以目前的情勢來看,丸州的確是個極好的去處。
柳羲的出身不差,盡管和許氏兄弟還有一大截距離,但怎么說也是士族貴子,家世清貴。
柳羲的勢力不弱,柳佘放權最好,要是柳佘不肯放權,她也坐擁一州而非兩手空空。
邵光想要踹了許氏跳槽,姜芃姬的確是好選擇。
關鍵是,他看得上人家,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他?
倒不是邵光自卑,只是如今出仕要看家世出身,他的家世要是可以,不至于被許氏忽略。
秉著鄭重的態度,邵光旁敲側擊問了問丸州的情形和姜芃姬的班底結構。
別以為他問的是廢話,他詢問這些內容可以判斷側面了解姜芃姬的為人,他才能做下決心。
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邵光踹了許氏老東家跳槽柳羲,要是在柳羲手底下一樣得不到重用、一樣因為出身而被埋沒雪藏,那他跳槽的意義何在?難不成繼續踹了柳羲再找下一家?
有些問題還是有必要問清楚的。
豐真能理解邵光的擔憂,不過他沒戳穿對方試探的意圖,反而順著對方的話題,一一回復。
邵光越聽越是驚訝,險些沒將手中的茶水倒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按照豐真的敘述,丸州集團除了風瑾出身極好之外,其他人全在及格線以下。
由此可見,柳羲用人真的不看重出身,他倒是不用擔心這一層了。
只要不歧視出身跟腳,邵光覺得自己還是有出頭之日的。
豐真嗤了一聲,道,“還能有假?主公悶聲不吭拿下了整個丸州,勢力瞧著不小,但在勤王之前,誰知道柳羲是誰?頂天了說一句‘柳佘之子’或者‘虎父無犬子’,她那點兒家當,能吸引多少世家人才?哪怕人家肯來,她也未必敢收。畢竟是招攬人才,不是給自己找祖宗。”
說完這話,豐真頓了頓,壓低聲音對著邵光開口。
“說句不怎么中聽的話,勤王之后,主公的名聲應該大漲,縱然不能和許氏兄弟相抗衡,但在東慶這片地界,名望能壓過她的,不到五指之數。本該是大好局面,偏偏又爆出主公身份的消息。試問一句,世人對女子多有鄙夷,有哪個出身清貴的世家人才肯屈居女子之下?”
哪怕東慶不像中詔那樣女四書橫行無忌,但多少也受一定影響。別說現在風氣越來越嚴謹的時代,哪怕追溯到大夏朝建立初期,不一樣有人編排許氏先祖——許公的各種緋聞?
別小瞧這些看似不痛不癢的緋聞,本身就是對許公的鄙夷和輕視。
那些攻訐許公的人,拿出的理由從來不是“許公能力不足”,僅僅是因為她是女性。
到了現在,依舊如此。
在很多人看來,性別就是原罪,這與能力強弱無關。
邵光面色遲疑,低聲問道,“子實,你告訴光這些內容,你……”
豐真嗤了一聲,笑道,“錦上添花之情,永遠比不得雪中送炭之恩。拿主公的糙話來講——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日的我,你高攀不起。世人唾罵她牝雞司晨,焉知她日后不會登臨帝位。如今你也沒個好去處,不如賭一把,主公那個脾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邵光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人重塑了。
“莫非,你也與外頭那些俗人一樣,一致認定她做不成大事?”豐真又問。
邵光暗暗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咱們也是多年老友了,你還能不了解光?是男是女、是人是狗,對光而言,有何區別?他人哪里知道,因為出身跟腳處處受限、遭人白眼的滋味?”
豐真和衛慈賣的安利太有誘惑了,邵光哪里不動心?
說句難聽的,選擇權在人家手里又不在他手里。
邵光便是這么個脾性,這也是衛慈和豐真會接連找上他的緣故。
搞定了邵光,姜芃姬自然不用繼續在外面晃悠。
“主公是碰到艷遇了?怎么笑得如此開心?”
豐真瞧著滿臉笑意的姜芃姬,嘴賤問了一句。
“艷遇倒是沒有,反而碰見一個容顏傾城的嬌俏佳人,聽說今日要梳弄。”
姜芃姬一臉興奮之色,不只是她,直播間的彈幕全是夸獎美人的內容,一條一條鋪天蓋地。
豐真嘴角微微抽動,邵光則是目瞪口呆。
眼前這個新任東家,到底是男還是女?
何為梳弄?
原意是用木梳將頭發梳攏在一起,然后在頭頂打個結,表示少女時代結束。
看到這里意思就很明顯了,暗指青樓女子初次接客承恩。
要是男人對這事兒激動也就罷了,偏偏新任東家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姜芃姬收斂臉上的表情,視線轉向邵光,豐真立刻明白過來,說了兩句引薦的場面話。
雖說三人已經達成共識,邵光要跳槽,姜芃姬挖了許裴的墻角,但還是要演一出戲碼。
“這么說,崇明當真愿意棄了如今的前程,助我一臂之力?”
邵光附身拜道,“還望主公不棄,此生必當竭盡全力,輔佐公之左右。”
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