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宛若濃稠的墨汁,僅有些許月光灑落大地。
姜芃姬這邊的兵卒已經整裝待發,趁著夜色悄悄離開了營地,楊蹇那邊的情形也差不多。
其他諸侯勢力還在醉生夢死,延續之前的享樂傳統,絲毫沒有白日里爭吵不斷的模樣。
姜芃姬臨走之前已經知會柳佘,他派人幫忙遮掩,免得有人發現兩個營寨人去樓空的景象。
“這天氣這么冷,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楊蹇他們竟要逆行渡河……”
豐真身上裹著厚重的衣裳,懷里還揣著嶄新的湯婆子,這樣還覺得冷。他難以想象,楊蹇部隊如何能逆行渡河,哪怕水性再好,面對湍急的河流和冰冷的河水,小命照樣難保。
想到脫光衣裳跳進水中、逆水前行,豐真的小身板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唇色更白了。
姜芃姬笑了笑,她道,“誰跟你說他們必須跳入水中的?”
“誒?”豐真詫異,“可是楊蹇他們不是選了水路?若是以船只渡河,先不說有沒有足夠的船,他們兵力不多,但也有一萬五,如何能順利渡過去?難不成,楊蹇還藏了一手?”
姜芃姬笑而不語,道,“總之,他們能順利渡河就是了,我們這里也要加把勁兒。”
諶州算是南方地界,山峰再陡峭險峻,那也是有限的。
不過群山環繞,要是沒有方向感極好的領路人,容易迷路倒是真的。
“慶幸,如今還是天寒地凍的時節,要是春暖花開或者炎炎夏日,山間的瘴氣、生擒猛獸、蛇蟲鼠蟻足夠我軍吃一壺了。”為了方便行軍、減輕負重,孟渾將身上的甲胄脫了一小半,只護住致命部位,“現在天冷,倒是輕松些。如果是白日就更好了,不至于看不清道路。”
夜間行軍容易出麻煩,因為營養缺乏的緣故,很多兵卒都有夜盲癥,視力受阻。哪怕姜芃姬已經極大改善了軍營的伙食,還以五十人為單位發了照明的火把,行軍難度依舊很大。
姜芃姬調整了策略,讓身強體壯且耳清目明的兵卒在前方開道,清理出一條路,視力、體力都比較弱的兵卒在中后方。若是開道的兵卒累了,再讓另一隊人補上,保證勻速前行。
“……要是白天,我們和楊蹇部隊的動作怕是瞞不了其他諸侯勢力。”李赟和典寅都在隊伍前方,原本用來收割敵人性命的銀槍,如今成了他試探道路的拐杖,他竟然也不心疼,“只要瞞住昌壽王的耳目,怕是他們都想不到,我們竟然敢劍走偏鋒,繞開嘉門關……”
道路太過崎嶇,楊思和豐真已經下馬步行,沒多久就走得氣喘吁吁,熱汗直冒。
李赟扭頭對著楊思道,“先生可是累了?不如赟背你好了?”
楊思還是矜持的,李赟畢竟是沖鋒將領,必須要保留一定體力。
山路這么崎嶇,他走一段路都已經累得不行,要是讓李赟背著他走,豈不是要累死?
所以,他矜持地選擇了拒絕,不過有個人的臉皮卻比他厚多了。
豐真道,“漢美,你這可就偏心了,我也累啊,怎么不說背我?”
李赟無辜地眨眼,然后聽話地重復一遍,“先生可是累了?不如赟背你好了?”
豐真立馬點頭如搗蒜,“要要要!”
姜芃姬猶豫了會兒,接口道,“切克鬧?”
豐真詫異,啥意思?
楊思嗤了一聲,嘲諷,“說你不要臉。”
瞧著兩個快掐起來的謀士先生,李赟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干著急。
“直接把人抗著走啦,難道還給他們時間打嘴仗?”姜芃姬經過李赟身邊,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唉,兩個人加起來的年紀都已經五十快六十了,還這么吵鬧,不嫌丟人?”
李赟這個孩子的優點就是實誠,姜芃姬說讓他直接扛著人走,他還真把豐真給抗走了。
楊思:“……”
再一次強調,這個勢力團體真的有毒!
雖然是深更半夜,但直播間的修仙黨還精神奕奕,幾乎是笑著看完這一處鬧劇。
花灼灼:哈哈,李赟X豐真,這個撒糖的CP我吃了。
飛翔的龍:你們這些善變的小妖精,前陣子還吃楊思X豐真的CP,這么快就變心了。
且無需多言:不行啊,主播,你還是快點引進各種類型的妹子吧,手底下全是一群大老爺們兒,你也不怕他們日久生情了。例如李赟小哥這樣的優質金龜婿,不能讓他入了腐門!
姜芃姬看著滿屏幕的彈幕,不由得啞然。
她打算給直播間觀眾放個毒。
“漢美?”
“主公何事?”
姜芃姬問,“你與婉兒如何了?”
不管是現場的謀士武將還是十五萬吃瓜觀眾,紛紛支長了耳朵——有八卦!
李赟眼神閃躲,臉頰多了幾分紅暈。
“婉娘子很好啊……主公怎么突然提起這個了?”
此話一出,直播間的彈幕又變成了起哄的“呦呦呦”。
“婉娘子?那不是政務廳女部的統領么?漢美教過她武藝,莫非是那會兒勾搭上的?丸州有家世有才華的未婚娘子不多,趁著人家名花無主,早早下手摘了,免得有人惦記——”
李赟苦笑著,“先生,八字還沒一撇呢。”
豐真趴在李赟背上,抬手拍了他腦袋。
“沒有一撇,那你倒是拿筆把那一撇撇上啊。”
楊思笑著搖頭,道,“難得難得,說不定再過幾月,丸州也能正經地辦一樁喜事了。”
姜芃姬手底下的人,已婚未婚的比例基本一致。
楊思屬于大齡未婚,可人家要求奇高,寧愿眠花宿柳也不愿意給后宅找個女主人。
豐真自打死了老婆,安心當起了鰥夫,同樣也是花街柳巷,日夜笙歌。
當然,如今不是忙政務就是忙打仗,別說找小姐姐了,連找五姑娘的時間都沒有。
姜芃姬起哄,“到時候我多給你們預支幾個月的俸祿,漢美,收禮的禮錢照著他們俸祿來。”
幾個心臟的聯手調侃,李赟哪里是對手,沒會兒便局促地不知該怎么走路了。
聽著幾人取笑的聲音,李赟恨不得鉆地縫。
良久才認命——罷了罷了,權當是犧牲自己,娛樂這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