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對周遭氣息感知是最敏銳的,長生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不懂生了什么。
姜芃姬撫了撫長生毛茸茸的,柔聲道,“懷瑜,別那么緊張,別嚇壞長生了。”
風瑾暗暗松了口氣,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能不擔心么?
長生剛誕生的時候,正巧碰上東慶地動,如今剛剛見到主公,城外又來了不知名的兩萬兵馬,如今的象陽縣雖然不算差,各種防守器械也準備妥當,但兵災總不是好事兒。
他真怕自家閨女因此遭人誤解,他怎么能不擔心?
“未必會是壞事,先去看看再說。”
她逗了逗長生,確信沒將這個小丫頭嚇到,這才將長生還給風瑾。
姜芃姬隨手扯過放在一旁的衣氅,隨手一展,利落地套在身上。
“走。”
風瑾抿了抿唇,立在原地,眼神帶著復雜之色。
亓官讓稍稍慢了一步,低聲對他道,“主公不是那等粗莽無腦之人。”
“瑾知道,畢竟相識多年了老友了,蘭亭值得托付信任。”
風瑾同樣壓低聲音,用寬大袖子將長生蓋了起來。
說實話,剛才孟渾過來稟報消息,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生怕姜芃姬壓制不住情緒,到時候遭殃的便是她懷中的長生,風瑾實在是不敢想象……
慶幸,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好,更加克制,更有魄力和胸襟。
這一瞬,風瑾險些有些熱淚的沖動。
親了親一臉無辜的長生,內心有股劫后逃生的松快。
被自個兒爹爹親了,長生咯咯笑著,蹬著腳,伸長脖子,在他臉頰啵了一下。
亓官讓跟風瑾一前一后出了政務廳,前方已經不見姜芃姬的影子。
時間緊迫,她早就騎著大馬朝城外飛奔。
象陽縣內拉起了啼鳴警報,百姓紛紛收攤躲進屋子,街上已經空無一人。
坐上馬車,風瑾和亓官讓遲了好一會兒才爬上城門。
姜芃姬站在墻垛后,面色肅穆,徐軻比他們沒有早多久,更是氣喘吁吁。
“那些是什么人?莫非又是青衣軍?”徐軻喘勻了呼吸,臉上冒著熱汗。
傳信兵半跪在地,恭恭敬敬道,“據前方探子來報,對方約有兩千弓騎兵,五千余精悍步兵,且敵方各個身穿甲胄,配備精良。至于其余人,因為距離過遠,至今還不知具體情形。”
姜芃姬一手叉腰,一手搭在眉前,瞧了大半天沒有吱聲。
徐軻問道,“主公,要不要派人再探?”
姜芃姬輕輕嘖了一聲,一扭頭,現三位謀士都到了,還有一只拖油瓶。
風瑾不放心將孩子丟在政務廳,兩只寬大的袖子將長生遮住,免得她受風。
不僅僅是這三人,直播間的小伙伴也是各個如臨大敵,覺得今天又要開戰了。
今天繼續五更呀:不是,這才安逸多久,青衣軍那一伙雜碎又過來找虐了?
一定要抹平債務:媽呀,我有些怕血,打仗要死人的,我要不要先退了直播間?
香菇辣么萌:上次看主播強攻象陽縣,斬殺青衣軍九將軍,我做了好幾天噩夢。
你們不要欺負她:前方即將開戰,未成年迅撤退!
姜芃姬瞧了,眉梢一挑……這都什么和什么?
“你們來這么齊做什么?還有懷瑜,城墻風大,你也不怕長生受涼?”
當爹的心那么寬,長生能養得那白白胖胖,絕對都是靜嫻這位賢妻的功勞。
“主公……這……”
風瑾了解姜芃姬,她的表情根本沒有開戰前的肅殺,反而帶著些輕松,這就奇怪了。
“我是不知道那是哪路兵馬,不過應該不是沖我們來的,警報暫時解除。”
姜芃姬上輩子打仗多年,戰爭經驗可比身邊這幾個豐富,她的精神腦域基本恢復,對“氣”的感知極強,自然能看到這支兵馬上空沒有“殺氣”,若來攻打象陽縣,早就殺氣沖天了。
“一驚一乍,你們還是太年輕。”她嘖了一聲,“派一個人下去,詢問來意。”
老司機聯萌:果然,我應該相信主播。她的表情很正常,肯定沒事兒。
今天稿費啦:嚇死寶寶了,剛才感覺心臟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縱然主播在另一個位面,他們還是不喜歡殺戮的,能避免一場交鋒,這再好不過。
“兩兵交戰,不斬來使。詢問一下對方來意,他們總不會動手殺人。”
姜芃姬鎮定自若地道,表情平靜,烏黑的雙眸帶著振奮人心的絕對自信。
“雖然吧,我覺得這話就是廢話……打仗就是打仗,早死晚死都得死,弄那么多虛渺禮節做什么……”姜芃姬嘖嘖一聲,對所謂的戰場規則頗為鄙視,擱在她那個世界,心情不爽就開戰,誰會偷襲之前還通知敵人?
三人哭笑不得,這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長生咯咯笑了起來,令風瑾臉一黑。
竟是城墻風太大,把風瑾的袖子被吹起來,撓著她癢癢了。
姜芃姬干脆將自己的衣氅脫下來,疊了一下蓋在風瑾肩上,覆蓋住他懷中的長生。
“多謝主公。”
姜芃姬瞥了他一眼,“廢話真多。”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過了許久,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同時還帶來一個年紀約莫四十來歲,鬢角帶著些許灰白,模樣清正的男子,他的五官比中原男子更加深邃立體一些。
那雙眼眸也不是純粹的黑色,反而是淡淡的褐色。
對方在十步開外停了下來,雙眼把姜芃姬上下打量一番,眼眶醞釀著水光。
似乎確認了什么,對方斂了斂袖子,俯身行了大禮。
“老奴古信,拜見小東家。”
這下子,不僅風瑾幾人懵逼了,直播間的觀眾啞然失聲了,連姜芃姬都怔了一下。
這是什么劇情?
姜芃姬道,“這位老先生,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做什么?”
嘴上這么說,內心卻隱隱有些猜測。
這人自稱“古信”,又稱呼她為小東家……難道是以前服侍母親的老人?
再聯想到城外接近兩萬的大部隊,她的心臟狠狠一跳,內心涌起強烈的喜悅。
果不其然——